暴雨将梧桐大道浇成蜿蜒的河,林宇把相机裹在防水袋里奔跑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在风中挣扎的猎猎声。转身的刹那,苏然正站在倾颓的雨幕中,深蓝色诗集高举过头顶,发梢滴落的水珠串成透明帘幕,倒映着千万个破碎的世界。
"你疯了?"林宇抓住他手腕往廊檐下拖拽,掌心的纱布被雨水泡成半透明,暴露出锁骨处结痂的伤痕。苏然甩开他的手,湿透的衬衫下浮现出脊椎骨节的轮廓,像沉在深海的玉簪。
"你看。"苏然翻开诗集,被雨水晕染的字迹在纸面游弋成青黛色水母,"《雨蚀的齿轮》最后三行,需要这样的雨势才能完整。"他的钢笔在潮湿的纸页上划出涟漪,墨汁顺着指缝渗进雨水泥洼,化作游动的蝌蚪群。
林宇的取景框蒙着雨帘,对焦环在指尖打滑。当苏然突然冲进雨幕中央,他看见少年苍白的脚踝没入湍急的水流,积水倒影中浮起成串的荧光数字——那是上周在暗房发现的过期胶卷编号,此刻正在雨水中重组为神秘坐标。
"抓住光!"苏然的呼喊混着雨声砸在耳膜上。林宇本能地按下快门,闪电在此时劈开云层,强光中浮现出超现实的画面:数以万计的钢笔悬浮在空中,笔尖垂落的雨丝串联成五线谱,苏然仰头承接雨水的侧脸正在与暗房照片里的剪影重叠。
防水布在狂风中被掀翻的瞬间,林宇用身体护住相机。苏然冰凉的掌心突然贴住他后颈的伤疤,两人在积水中踉跄着跌倒。林宇的嘴唇擦过对方湿透的衣领,尝到雨水混着雪松的气息,快门线不知何时缠绕上彼此的手腕,像命运新打的绳结。
"别动。"苏然喘息着撑起身子,撕下诗集封底贴在林宇渗血的纱布上。浸透的纸张显现出隐藏的电路图,荧光路线指向传媒大楼天台——那是三年前被废弃的天文观测台。
暴雨渐歇时,他们蜷缩在廊柱后的阴影里烘干胶片。苏然用钢笔在林宇的绷带上书写,笔尖的震颤透过棉纱渗入血脉:「当雨水成为显影液/我们的伤疤就是最好的相纸」。暗红色血渍在字迹间晕开,像迟开的蔷薇。
午夜的天台蓄满星光,林宇调试老式望远镜时,苏然正对着北斗七星校准钢笔的方位角。当流星划过天鹅座,他们同时发现对方眼瞳里闪烁的银盐颗粒——那是暗房红灯在视网膜烙下的印记,此刻却成了穿越雨幕的航标。
暗袋里的胶卷在此刻突然自动卷动,林宇看着三十年陈旧的胶片显影出奇异的画面:暴雨中的自己正在为苏然系紧诗集封带,而那个动作与七岁时母亲为他绑芭蕾舞鞋的姿势完美重合。苏然的钢笔突然滚落在地,笔帽内壁刻着极小的法文单词"Renaître"——重生。
"下周末..."林宇摩挲着相机编号上凝结的水珠,"要不要去海边拍荧光潮?"
苏然将湿透的衬衫拧成漩涡状,腕间缠绕的快门线在月光下泛起蛇鳞般的光泽。他拾起钢笔在星图上标记坐标,笔尖悬停的瞬间,积雨云从他们脚下升腾而起,裹着未说出口的答案坠向遥远的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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