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来真好……

试飞局的教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洒进来，在讲台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痕。程霁阳站在讲台前，手指微微发颤，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试飞理论课讲师，程霁阳。"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最后一排。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她心头一跳——邓放。他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坐姿笔挺，肩线平直，只是比三年前更显成熟。他今天穿了件深绿色的飞行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锁骨。

程霁阳深吸一口气，翻开讲义："今天我们要讲的是高空高速状态下的气动特性......"

讲课过程中，能感觉到邓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他的眼神很专注，却又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让她耳根微微发烫。记得小时候，每当她紧张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看着我，用眼神告诉程霁阳：别怕，有我在。

下课铃响起时，程霁阳如释重负地合上讲义。学生们陆续离开教室，她低头收拾教具，突然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

"阳阳。"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抬起头，对上邓放深邃的眼睛。三年不见，他的轮廓更加分明，眼角多了几道细纹，却衬得整个人愈发沉稳。

"邓放哥。"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他自然地接过程霁阳手中的教具："我帮你拿。"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心跳漏了一拍。

并肩走在通往食堂的林荫道上，初春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邓放走在外侧，替她挡去大半的风。这个习惯，从他们小时候起就一直没变。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上周。"程霁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魏总工说试飞局需要理论支持，我就申请调回来了。"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但她知道，他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就像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他总是这样沉默地陪在身边，等她主动开口。

食堂里人声鼎沸，邓放端着餐盘，熟练地避开拥挤的人群。他记得程霁阳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甚至记得吃鱼时一定要配豉油。

"坐这儿。"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阳光正好洒在桌面上。他替她拉开椅子，又递来一张纸巾。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程霁阳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教她折纸飞机的情景。那时候他的手还没这么大，但已经能稳稳地握住她的手，教她折出最完美的机翼。

"发什么呆？"他轻笑一声，把筷子递到手里，"快吃，一会儿凉了。"

程霁阳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一阵哄笑。转头看去，是邓放的几个队友，正朝这边挤眉弄眼。

"老邓，不介绍一下？"高英俊笑嘻嘻地问。

邓放神色如常："程霁阳，新来的讲师。"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从小在一个大院一起长大。"

"哦——青梅竹马啊！"队友们拖长了音调，眼神暧昧地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程霁阳看到邓放的耳尖微微泛红，但他依然保持着沉稳的表情："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还是吃饱了想加练？"

队友们哄笑着走开了。低头扒着饭，程霁阳感觉脸颊发烫。邓放夹了一块鱼放到她碗里，轻声道："别理他们。"

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正专注地挑着鱼刺，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柔和。这一刻，程霁阳突然觉得，回来真好......

"阳阳，魏总工找你。"

刚收拾完讲义，程霁阳就听到同事的提醒。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三点十分。这个时间点，魏总工找，多半是为了新机型的理论验证。

推开总工办公室的门，魏总工正在翻阅一叠厚厚的资料。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温和："小程，坐。"

在他对面坐下，注意到他桌上摊开的正是程霁阳上周提交的气动分析报告。

"这份报告我看过了，数据很扎实，但有几个细节还需要完善。"他指着报告上的一处批注，"特别是高空失速状态下的控制方案，还需要更详细的论证。"

凑近细看，鼻尖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这是魏总工特有的味道，每次闻到，都会让程霁阳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那时我刚通过博士答辩，他亲自来南航考察，在众多候选人中选中了她。

"这个周末加个班，"魏总工说，"新机型的试飞任务很紧，我们需要尽快完善理论支持。"

程霁阳点点头，正要起身，他又补充道："对了，邓放是这次试飞的首席试飞员。"

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虽然早就知道邓放是局里的王牌试飞员，但听到他要飞新机型，还是忍不住担心。

走出办公室，她直接去了试飞准备室。隔着玻璃，看到邓放正在和几个工程师讨论着什么。他今天换了新的飞行服，深蓝色的面料上绣着金色的鹰徽，衬得他愈发挺拔。

"阳阳？"他注意到程霁阳的存在，朝她走来，"怎么来了？"

我递给他一份资料："这是新机型的高空失速数据，你看看。"

他接过资料，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纸页。她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节分明，这是一双属于飞行员的手。

"担心我？"他突然抬头，眼里带着笑意。

她别过脸："谁担心你了。这是工作。"

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宠溺："放心，我飞了这么多年，什么情况没见过。"

"这次不一样，"我忍不住说，"新机型的高空性能还不稳定......"

"阳阳，"他打断我，声音温和但坚定，"相信我。"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异常认真。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一刻，程霁阳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那个总是护着她的大哥哥。

"邓放！"远处传来队友的喊声，"该去模拟舱了！"

他应了一声，转身前突然揉了揉她的头发："晚上一起吃饭？"

点点头，程霁阳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身时，发现几个队友正朝这边张望，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

"程老师，"其中一个笑嘻嘻地说，"老邓可是我们局里最难搞的试飞员，平时谁的面子都不给，就听你的。"

"是啊，"另一个附和道，"上次局长让他改飞行方案，他都没这么痛快。"

她红着脸快步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他们的哄笑："老邓，加油啊！"

回到办公室，程霁阳翻开资料，却怎么也静不下心。窗外的天空湛蓝如洗，偶尔有飞机掠过，留下一道白色的尾迹。想起邓放说过，他最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可以飞得更高，看得更远。

手机突然震动，是邓发放来的消息：「晚上六点，老地方。」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才回了一个「好」字。窗外，又一架飞机掠过，在蓝天上划出优美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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