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数据蜂巢

江临伫立在24小时便利店的玻璃门前，眼神不自觉地落在玻璃上映出的倒影上。他的目光聚焦在锁骨处，那里，荆棘纹路正如同拥有生命般蠕动着。纹身已将第七根枝桠吞噬，每当秒针精准地划过12的刻度，那些暗红色的脉络便如隐秘的毒蛇，朝着心脏方向悄然逼近一毫米。他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货架上的饭团包装印着沈确的通缉照，那照片上的沈确，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与不羁。而生产日期显示为五年前，这个时间，正是沈确失踪的节点，仿佛命运的丝线在此处悄然打结。

“要关东煮吗？”店员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江临抬眼望去，只见店员口罩上方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却诡异嵌着两枚硬币，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与此同时，江临手腕上的腕表发出一阵急促蜂鸣，虚拟屏瞬间弹出醒目的警告

【检测到Ⅲ级认知污染，建议立即清除污染源】

红色的警示字样在屏幕上跳动，仿佛在昭示着危险的降临。

江临下意识地后退，却不小心撞翻了促销堆头。瞬间，饮料罐如失控的滚珠般纷纷滚落，朝着冷柜底部滚去。硬币店员见状，迅速从收银台下方抽出电击棍，棍头闪烁着与深渊回廊相同的幽蓝电弧，滋滋作响，仿佛在积蓄着致命的能量。江临反应迅速，急忙抓起货架上的食盐，朝着对方狠狠撒去。晶体与硬币接触的瞬间，爆出一连串耀眼的火星，在这火星的映照下，冷柜玻璃上赫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荆棘纹身倒影，宛如某种邪恶的图腾，让人心生寒意。

紧接着，整座城市的倒影仿佛被无形的大手肆意扭曲。江临心中一紧，急忙冲出便利店。此刻，沥青路面如同脆弱的冰层，正在裂解成无数数据流，如液体般涌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早已变形，变成悬浮在空中的警告标志，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行人手中举着的手机屏幕里，沈确正置身于某个血色副本中，与机械章鱼展开激烈搏斗。直播弹幕如潮水般不断刷新着“777”这个数字，每当打赏金额达到该数值，沈确身上便会多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找到你了。”

江临猛地转身，只见镜中人正悠闲地倚着公交站牌，啃食着手中的冰淇淋。他的病号服已换成朋克风皮衣，显得格外张扬。高频粒子刀柄上挂着江临小学时的校牌，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融化滴落的奶油在路面上腐蚀出焦痕，露出下方涌动的二进制代码，仿佛在诉说着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

“三小时前，系统升级了认知滤网。”镜中人伸出舌头，舔掉刀尖的奶油，神色慵懒却又透着一丝警觉，“现在所有电子屏幕都是捕兽夹。”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对面商厦的LED巨幕突然亮起，开始播放深渊回廊的宣传片。画面中，黑暗的深渊、闪烁的幽光以及扭曲的生物交替出现，让人毛骨悚然。当江临的脸出现在画面中时，所有行人的脖颈突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180度扭转，数千道视线如镭射光般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那目光冰冷而充满敌意。

镜中人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江临，两人纵身跃入下水道井盖。失重感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持续了足足十秒。当他们重重砸进某个潮湿的空间时，江临发现这里堆满了老式显像管电视，每台屏幕都播放着不同时间线的记忆碎片。画面闪烁不定，时而出现江临童年的欢笑，时而又闪过沈确严肃的面容，仿佛是一场破碎而又混乱的梦境。

“欢迎来到数据坟场。”镜中人抬腿踢开某台冒着雪花的电视机，里面传出沈确痛苦的惨叫。他的声音在这空旷而潮湿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阴森，“这些是被系统废弃的记忆副本，当然——”

说着，他忽然将手伸进屏幕，如探囊取物般拽出一条不断挣扎的机械触手。触手表面闪烁着金属光泽，关节处还滴着墨绿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也藏着些好玩的东西。”镜中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就在这时，江临的腕表开始疯狂震动，虚拟屏瞬间被血色代码覆盖，一行醒目的字浮现出来

【由于违规操作，您已被标记为清除目标】

几乎同时，所有电视机如同被点燃的炸弹，同时爆裂开来。显像管碎片如暗器般在空中飞舞，迅速组成一个巨大的荆棘图腾，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地面突然裂开一道深渊，涌出数以万计的硬币眼店员，他们手中的电击棍整齐划一地举起，组成一个电网牢笼，将江临和镜中人团团围住。

“游戏时间到。”镜中人吹了声口哨，声音尖锐而刺耳，“赌你撑不过七分钟。”

江临来不及多想，迅速抓起一根生锈的水管，朝着最近的敌人砸去。然而，当水管接触到敌人的瞬间，却直接穿透了虚影。真正的攻击来自头顶通风管，三个店员如蜘蛛般垂落，手中的电击棍径直捅向他的后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镜中人的粒子刀及时出手，斩断了电缆。飞溅的火花如同流星般四散，瞬间点燃了堆积如山的旧报纸。火焰迅速蔓延，照亮了整个空间。

火光中，江临瞥见某张1997年的报纸头条：《松山实验室重大事故致7人失踪》。配图里，烧焦的玫瑰园中央，站着个穿病号服的少年，胸口插着与沈确相同的蝴蝶刀。那画面如同一把重锤，狠狠撞击着江临的内心，让他对这个世界的真相愈发迷茫。

“小心！”

镜中人的警告还是迟了半拍，江临的右腿被电击棍扫中。瞬间，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让他几乎失去意识。在这剧痛中，他听到机械音提示

【神经同步率提升至77%】

那些硬币眼店员仿佛收到某种指令，突然停止攻击，整齐划一地后退，让出通往深渊的通道。

腐殖质那令人作呕的腥气扑面而来，江临在剧痛中踉跄着走向裂缝。镜中人见状，试图阻拦，却被突然出现的数据链缠住。他只能焦急地嘶吼：“别被共鸣吸引！那是...”

然而，江临的视野已被红光完全占据，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鲜血染红。

深渊底部是一座由尸体堆砌而成的教堂，景象诡异而恐怖。彩绘玻璃竟是用人皮制成，在昏暗中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泽。管风琴的琴键则是由森白的指骨拼接而成，仿佛在诉说着无数的冤魂。穿婚纱的沈确被钉在十字架上，荆棘纹身从他的身体蔓延开来，开出黑色的玫瑰，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当江临踏入圣坛范围的瞬间，所有尸体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邪恶的力量，齐声诵念：

“第七日，神赐予赝品心跳。”

沈确缓缓抬起头，婚纱头纱下是一张千疮百孔的面容。他的眼神空洞而绝望，扯断钉住手腕的钢筋，带血的婚纱下摆扫过满地眼球，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江临的腕表在此刻不堪重负，炸成无数碎片，锋利的金属划破他的脸颊，血珠悬浮在空中，迅速组成新的系统界面：

【终极副本「自噬程序」启动，清除倒计时：07:00】

“他们要我们互相吞噬。”沈确的声带混着电流杂音，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掌心托着江临七岁时换下的心脏起搏器，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感，“但系统算漏了...”

说着，他突然将起搏器按进江临胸口的疤痕。刹住那间，荧蓝电弧如蛇般窜遍江临全身。教堂开始剧烈崩塌，尸体们仿佛陷入了疯狂，纷纷抓挠自己的皮肤，试图剥下血肉之下的机械骨骼。江临在剧痛中，眼前出现走马灯般的画面：

五岁手术其实是意识转移；

十二岁收到的玻璃弹珠是沈确的遗物；

车祸瞬间有双机械臂将他推进传送门。

在最深的记忆底层，二十岁的沈确在实验室废墟埋下初代芯片。他轻轻吻了吻江临冰凉的额头，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随后将蝴蝶刀刺入自己的心脏，轻声说道：“这次要记住我。”

当江临从数据洪流中苏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镜中人怀里。对方的皮衣已被鲜血浸透，高频粒子刀也断成三截，散落在一旁。整个数据坟场正在被金色火焰吞噬，那些电视机残骸播放着最后的画面：

沈确在某个纯白空间承受电刑，每次电流闪过，江临锁骨处的荆棘就绽放一朵玫瑰。

“共鸣度超过阈值了。”镜中人吃力地掰开江临紧握的拳头，取出熔化的芯片残片，声音虚弱却又坚定，“现在开始，你看到的每个沈确都是系统生成的诱饵。”

话音刚落，江临的视网膜突然传来一阵灼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在同时扎刺。街道的霓虹灯在他眼中瞬间化作数据瀑布，如洪流般倾泻而下。他看见咖啡厅里喝奶茶的沈确，天桥上卖唱的沈确，甚至连流浪猫眼里都映着沈确的倒影——所有镜像都在齐声低语：

“杀了我，你就能获得自由。”

镜中人见势不妙，突然用断刀刺穿江临的手掌。剧痛让江临眼前的幻觉暂时消退，镜中人急促地说道：“系统在诱导你崩溃，每当你想靠近真实...”

然而，爆炸声再次淹没了后半句话。便利店方向升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浓烟中，走出一个身穿防护服的巨人，他的头盔由数百枚硬币熔铸而成，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手中的电击棍足有高压电塔粗细，闪烁着致命的幽蓝电弧。地面在他的脚步下剧烈震动，突然裂开，探出章鱼般的机械触须，每根吸盘都镶嵌着江临的童年照片，仿佛在提醒着他那些被尘封的过往。

“该清场了。”镜中人扯开衣领，露出心口与江临相同的疤痕，眼神中透着决绝，“想活命就跟我共鸣。”

江临在绝境中，毫不犹豫地握住对方的手。刹那间，镜中人的身体突然数据化，化作无数闪烁的数字和线条。他们脚下浮现出巨大的荆棘图腾，每根尖刺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刺入江临的血管。当防护服巨人的电击棍狠狠劈下的瞬间，江临看清了对方防护面罩下的脸——

那是五年前的他，眼中跳动着系统特有的红光，冷漠而又陌生。

“不！！！”

江临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与此同时，共鸣光柱冲天而起，如同一道璀璨的流星，贯穿了整个数据坟场。在这强光中，数据坟场瞬间汽化，化作无数细小的颗粒，消散在空气中。

江临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坐在高考考场。试卷上的作文题是《最难忘的人》，答题卡已被鲜血浸透，自动笔正在不受控制地书写：

“我的哥哥沈确死于2003年7月7日，但系统不允许这个事实存在...”

监考老师的脖颈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扭成麻花，硬币眼折射着窗外如血的月光。所有考生突然整齐起立，他们的锁骨处绽放着黑色玫瑰，笔尖齐刷刷指向江临，仿佛要将他吞噬。

“认知污染完成度99%。”广播里传出冰冷的机械音，“最终清除程序启动。”

江临咬咬牙，折断自动笔，用锋利的断面划开掌心。当血滴在作文纸上时，整间教室突然如褪色的画卷般，变成实验室模样。他看见十七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沈确正在将芯片植入他的后颈。

“活下去。”少年沈确的眼泪滴在无影灯上，眼神中满是坚定与不舍，“哪怕要杀死无数个我。”

现实在此刻如同被撕裂的纸张，分裂成双螺旋结构，江临同时存在于考场与手术室。当清除程序的激光束贯穿两个时空的刹那，有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拽进时间裂隙。

沈确的风衣裹挟着硝烟与血腥味，他胸前的贯穿伤正渗出荧蓝血液，脸色苍白如纸。江临刚要开口，就被沈确一把按进冰冷的怀抱。他们的荆棘纹身突然交织成DNA链，整条时间裂隙开始剧烈震荡，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听着。”沈确吃力地咬破指尖，在江临额头画下带血的符咒，“系统就是...”

然而，爆炸声再次吞没了最后的词语。江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抛回现实街道。此时，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身上，生疼。他跪在便利店门口，手中紧紧攥着半枚染血的校牌。橱窗电视正在播放突发新闻：

“通缉犯沈确今日再度犯案，疑似持有高危险品...”

暴雨冲刷着锁骨处的荆棘纹身，江临在积水中看见自己猩红的瞳孔，仿佛来自地狱的凝视。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照片——沈确被铁链吊在深渊回廊的核心区，胸口插着那把熟悉的蝴蝶刀。

照片背景里，巨大的培养舱正在孵化人形生物。那些胚胎的面容，赫然是不同年龄段的江临与沈确的融合体，让人不寒而栗。

报节生：幸好有存稿，不然就断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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