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菌丝纪元

江临站在便利店的冷藏柜前，指尖触碰到的酸奶盒突然菌丝化。乳白色菌丝爬上他的手背，在皮肤表面编织出微型荆棘图腾。沈确的围裙擦过货架，关东煮的热气在玻璃上凝出倒计时：【00:07:00】。

"新品试吃要试试吗？"沈确掀开电饭煲，沸腾的汤水里沉浮着眼球状的肉丸，"用上周清除的克隆体肌腱熬的汤底。"

江临的太阳穴突跳，那些肉丸表面的血丝正拼成SOS的摩斯密码。当他舀起汤勺的瞬间，整间便利店的地砖突然软化，菌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没货架。沈确的围裙带缠住他的手腕，将他拽进突然出现的通风管道。

"第七次轮回的见面礼。"沈确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菌丝荧光，撕开的衬衫下露出机械脊椎，"抓紧时间感动，我只有七分钟的真实性。"

管道外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菌毯正在吞噬整条商业街。江临看到菌丝构成的广告牌上，自己代言的汽车正长出螯肢，轮胎滚动间碾碎菌丝化的行人。某个奔跑的上班族突然爆开，胸腔里迸出的不是内脏，而是缠绕着沈确克隆体残肢的孢子囊。

"认知污染突破临界点了。"沈确的机械手指插入管道内壁，扯出团跳动的神经节，"这是你的脑神经投影，想活命就别让它被..."

菌丝洪流冲破管壁，江临在坠落中抓住沈确的机械脊椎。他们跌进地铁隧道，轨道上停着辆锈迹斑斑的1997年版列车。车厢玻璃映出无数个江临的克隆体，每个都在重复相同的口型："你是病原体。"

列车突然启动，菌丝顺着铁轨疯狂滋长。沈确用手术刀划开座椅，皮革下露出布满电子元件的血肉。当江临触碰控制面板时，车厢顶部垂下成千上万条脐带般的电缆，末端连接着不同年龄段的沈确头颅。

"欢迎来到记忆回收站。"某个老年沈确的头颅开口，牙齿间缠绕着菌丝，"我们都是你丢弃的废品。"

江临的腕骨突然菌丝化，藤蔓刺入最近的青年沈确头颅。记忆洪流呼啸而来——二十岁的沈确在暴雨中掩埋他的尸体，三十五岁的沈确在实验室培育他的克隆体，甚至还有婴儿沈确被菌丝贯穿天灵盖的画面。

"现在明白了吗？"所有头颅齐声大笑，"你才是最早的污染源！"

列车冲破隧道，驶入巨大的地下空洞。江临的瞳孔倒映着骇人景象：数以亿计的培养舱组成参天菌树，每个舱体都沉睡着菌丝化的市民。树冠处垂落的孢子囊里，正在孕育他与沈确的融合体。

沈确突然将匕首刺入江临的菌丝手臂："该做选择了，是成为新世界的母体，还是..."

孢子云在此时爆破，江临被掀出车外。他在坠落中看到菌树核心的发光体——那是被菌丝包裹的便利店，自己正坐在收银台前擦拭染血的匕首。

江临砸穿菌树的气根，跌进便利店仓库。货架上堆满贴着"S-07"标签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不同器官。最深处的手术台上，年轻的沈确正在给自己安装机械义肢，他的左胸敞开着，露出与江临相同的机械心脏。

"你来得太晚了。"沈确举起电锯劈开冷藏柜，寒气中走出十二个菌丝化的江临，"培养皿已经扩张到第七阶段。"

江临的荆棘纹身突然暴长，刺穿仓库天花板。月光透过孔洞洒下，照亮菌树顶端的巨大花苞——那是由无数市民躯体拼凑的茧房，正在有规律地搏动。

"母体要苏醒了。"沈确的机械义眼射出扫描激光，"还有七分钟，要么摧毁核心，要么成为养料。"

仓库突然塌陷，他们坠入菌树根系。血管状管道中流淌着荧蓝血液，每滴液体都映出江临的杀戮记忆。沈确的机械臂突然掐住他的脖颈，将他的头按向管道内壁："看清楚！这些才是真实的历史！"

江临的虹膜被数据流覆盖，他看到：

五岁时自己按下实验室自毁按钮；

十二岁将沈确推入深渊回廊；

十七岁车祸是精心策划的清除行动。

最惊悚的是便利店相遇的真相——眼前的沈确是他用菌丝培育的克隆体，植入的却是最初沈确的残存意识。

"现在，该结束这场闹剧了。"沈确的胸腔裂开，机械心脏迸发强光，"杀了我，你就能..."

菌丝洪流吞没了后半句话，江临被卷向母体花苞。他在黏液包裹中看到茧房内的恐怖存在——那是高达百米的菌丝聚合体，表面浮现着所有被吞噬者的面孔。核心位置跳动的，正是他送给沈确的玻璃弹珠。

江临的荆棘纹身刺入母体核心，海量记忆瞬间回流。他看见每个轮回的细节：

第一次沈确为他挡下实验爆炸；

第三次两人在菌丝都市相互猎杀；

第六次自己亲手将匕首刺入沈确心脏。

玻璃弹珠突然融化，露出内部的微型芯片。当江临捏碎芯片的刹那，母体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菌树开始崩塌，所有培养舱接连爆裂，市民们如提线木偶般集体跪拜。

沈确的残躯从菌丝中浮现，机械心脏已停止跳动："你终于...肯面对现实了..."

江临抱着逐渐菌丝化的躯体，看见便利店招牌在远处闪烁。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孢子云时，他的锁骨处突然灼痛——白玫瑰疤痕绽放出纯净的光芒，所到之处菌丝尽数枯萎。

便利店自动门叮咚作响，江临将冰镇柠檬汽水放上货架。窗外梧桐树抽出新芽，晨跑老人的运动鞋干净如新。手机推送着平淡的早间新闻，仿佛末日从未降临。

后颈突然贴上冰冷的金属，沈确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戏谑："店员先生，有1997年的怀旧套餐吗？"

江临转身时，收银台玻璃映出两人倒影——他的白玫瑰疤痕与沈确的荆棘纹身正缓缓旋转，构成永动的双生螺旋。

落地窗外，某个女孩的红色气球突然菌丝化。但这次江临只是轻弹手指，菌丝便在白玫瑰的光晕中消散成星尘。

报节生：下午五点可能会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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