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悖论之卵

江临伫立在高达三百米的菌丝穹顶之下，周围弥漫着一种神秘而压抑的氛围。孢子雨如密集的箭矢，不断撞击在防护服的面罩上，发出清脆而又令人心悸的声响，渐渐撞出细密如蛛网的裂纹。沈确则站在一旁，他的机械义肢稳稳地插入祭祀台的凹槽之中，荧蓝色的血液顺着图腾的纹路缓缓流淌，仿佛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启动信号。随着血液的蔓延，图腾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诡异而柔和的光芒，逐渐点亮了整座古老的遗迹。当最后一个符文也被点亮时，地底深处传来了齿轮转动的沉闷轰鸣，仿佛沉睡已久的巨兽终于苏醒。尘封多年的青铜巨门在这轰鸣声中缓缓升起，发出沉重的摩擦声，扬起一阵尘土。

“欢迎来到初代母巢。”沈确的声音透过通讯设备传来，声线中夹杂着丝丝电流杂音，仿佛来自遥远而又未知的地方。他的战术目镜反射出墙内那些蠕动的胚胎，画面显得格外诡异。“这些，可都是你第七次轮回留下的纪念品。”沈确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过去的感慨，又似乎隐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秘密。

江临听闻此言，心中一紧。他身上的荆棘纹身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刺激，突然开始疯狂生长。荆棘如藤蔓般迅速蔓延，朝着最近的一个培养舱刺去。随着藤蔓的刺入，培养舱破裂，黏液飞溅而出。在这混乱之中，江临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十二岁的自己正站在病床前，给病床上的沈确注射药剂。而那支淡绿色的液体里，悬浮着的正是如今遍布全球、引发无数灾难的菌丝孢子。这一画面，如同重锤般狠狠地撞击着江临的内心，让他对自己的过去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认知污染从来不是意外。”沈确面色凝重，他伸手扯开左胸的仿生皮肤，露出里面机械心脏表面的弹孔。那弹孔仿佛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见证着曾经的残酷与挣扎。“是你亲手设计的进化程序。”沈确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痛苦，仿佛在指责江临，又像是在感叹命运的无常。

就在这时，遗迹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大地都在愤怒地咆哮。菌丝穹顶不堪重负，裂开了一道道蛛网状的缝隙，仿佛随时都会崩塌。江临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浪掀翻，重重地摔倒在青铜祭坛上。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支撑身体，掌心按到了一块冰凉的金属铭牌。江临低头看去，上面刻着【S - 00号培养舱，1997.7.7】。他心中一动，伸手抹去铭牌表面的血痂，当看清胚胎标签的瞬间，整座遗迹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时间流速开始变得错乱起来。

青铜门内涌出了粘稠如胶的时光胶质，仿佛是时间的洪流决堤而出。江临的防护服在这时光胶质的侵蚀下，开始逐渐溶解，露出里面森森白骨。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确的机械臂突然延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抓住了江临，将他拽进了突然出现的时空裂隙之中。在这混乱的时空裂隙里，无数记忆碎片如流星般划过江临的眼前，让他应接不暇：

五岁时，一群身着白大褂的人正虔诚地跪拜在培养舱前，他们的表情严肃而又敬畏；十七岁的自己，手中紧握着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沈确的后颈，那一幕充满了决绝与痛苦；还有便利店爆炸时，沈确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飞溅的玻璃，为江临筑起了一道坚实的屏障，那一瞬间，沈确的身影显得无比高大。

“抓紧！”沈确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紧张与疲惫。他的脊椎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我们要穿过七重时间屏障！”沈确的声音坚定而又有力，给江临传递着一种信念与力量。

第一重时间屏障，是松山实验室的焚毁现场。熊熊烈火在实验室中肆虐，江临看到二十岁的自己正身处火海之中，眼神坚定地植入初代孢子。火焰的光芒映照在他年轻的脸上，那是一种对未知的勇敢与执着。第二重时间屏障，是高考考场。考场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然而，监考老师的眼睛却已经菌丝化，变成了硬币般的模样，让人毛骨悚然。随着他们不断穿越，直到第七重时间屏障，他们终于跌进了一片纯白的虚无空间。在这片空间中，悬浮着一颗布满血管的巨卵，那巨卵散发着神秘而又危险的气息，仿佛是一切秘密的核心。

“终于来了。”卵内传出了江临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回荡在这寂静的虚无空间中，带着一种历经无数岁月的沧桑与等待。“我等了你们七个纪元。”这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深处传来，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与疑惑。

沈确的战术目镜在这一刻突然爆裂，镜片碎片飞溅而出。他的机械义肢也不受控制地朝着巨卵刺去。与此同时，江临身上的荆棘藤蔓迅速生长，如同一根根坚韧的绳索，绞住了沈确的脖颈。而江临胸口白玫瑰疤痕处，突然迸发耀眼的光芒，将两人紧紧笼罩其中。

在这强光之中，江临终于看清了卵内生物的模样：那是他与沈确的基因融合体，身体呈现出一种奇异而又扭曲的形态。其胸口插着一把刻满符文的青铜匕首，仿佛是某种封印或是仪式的关键。菌丝触须从卵壳的裂隙中伸出，在地面上缓缓拼出了血字：【杀死我，终结轮回】。这几个血字，如同重锤般敲击着江临的内心，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挣扎。

“别信！”沈确的机械心脏开始超频运转，发出嗡嗡的声响，仿佛在竭尽全力地发出警告。“这是认知陷阱！”沈确的声音充满了焦急与担忧，他深知这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然而，江临此时已经握住了那把青铜匕首，无数记忆如汹涌的洪水般倒灌进他的脑海。他看到了许多被遗忘的画面：初代研究员父亲，面容严肃地将婴儿沈确放入培养舱，那眼神中似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十二岁生日时，自己亲手按下了孢子扩散按钮，那一刻，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而每个轮回的最后，都是沈确毫不犹豫地替他承受系统格式化，沈确的身影在那一瞬间显得如此高大而又悲壮。

最让江临震惊的，是便利店相遇的真相：眼前的沈确，竟然是他用菌丝培育的克隆体。然而，这个克隆体却意外地继承了初代沈确的残存意识。这一真相，如同晴天霹雳般让江临不知所措。

“现在，该结束这场闹剧了。”卵内生物突然睁开了千只眼睛，每一只眼睛都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用你送我的生日礼物...”那声音中充满了蛊惑与诱惑，仿佛在引导江临做出最后的抉择。

江临手中的匕首刺入卵壳的刹那，整个时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开始迅速坍缩。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仿佛世界末日来临。在这混乱之中，菌丝圣殿的青铜门再次浮现眼前，门缝中渗出1997年的雨水腥气，那熟悉的气味，仿佛将江临带回了过去的时光。

江临跪在松山实验室的雨水中，雨水如注，打湿了他的全身。他怀中抱着一个被菌丝包裹的婴儿，那婴儿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仿佛在沉睡。就在这时，年轻时的父亲举着霰弹枪，面色阴沉地逼近。父亲白大褂的下摆沾满了同僚的血浆，显得格外刺眼。

“放下我的杰作！”父亲的枪管顶住江临的太阳穴，声音冰冷而又坚决。“你根本不明白进化的神圣...”父亲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狂热与偏执，仿佛被某种信念冲昏了头脑。

沈确见状，毫不犹豫地伸出机械臂，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贯穿了父亲的胸膛。零件与血肉在雨幕中飞溅开来，场面血腥而又残酷。江临则趁着这个机会，将荆棘藤蔓刺入婴儿的胸口，取出了一枚跳动的光核——那正是便利店沈确的机械心脏。

“原来如此...”江临看着手中的光核，心中豁然开朗。他将光核按进自己胸口的疤痕处，轻声说道，“我们都是你的复活装置...”这一刻，江临终于明白了一切的真相，心中五味杂陈。

暴雨突然静止，悬浮在空中的雨滴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映出无数时间线的终局。那些画面如同幻灯片般在江临眼前闪过，让他看到了不同命运的交织与碰撞。当第一滴雨重新坠落时，仿佛打破了时间的禁锢。便利店招牌在闪电中亮起，自动门发出的叮咚声穿透了二十年的时光，将江临带回了现实。

江临正在擦拭着收银台的玻璃罐，罐子里漂浮着1997年的钢镚，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窗外，晨跑者锁骨处的玫瑰纹身若隐若现，仿佛是命运的印记。广告屏上播放着新药上市的新闻，一切看似平静而又正常。

后厨传来食材入锅的滋啦声，伴随着一阵走调的生日歌，沈确端着蛋糕从后厨走了出来。蛋糕上的蜡烛数量是诡异的七支，奶油裱花呈现出基因链的图案，仿佛在暗示着他们复杂而又神秘的命运。

“许个愿吧。”沈确用机械手指点燃蜡烛，微笑着对江临说道。“这次要记得吹灭所有...”沈确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温柔，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苦难都已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爆炸声突然从街角传来。江临和沈确对视一眼，迅速跑到窗边查看。只见菌丝化的劫匪正在抢劫银行，场面一片混乱。江临眉头微皱，轻轻打了个响指。刹那间，白玫瑰光芒笼罩了三个街区。菌丝在净化中逐渐绽放成真正的玫瑰，花蕊处凝结着晶莹的孢子琥珀，散发出一种奇异而又美丽的光芒。

夜幕降临时，便利店阁楼的显示屏亮起了血色警告：【监测到第七代母体苏醒迹象】。江临看着显示屏上的警告，伸手抚摸着匕首上的“S - 00”刻痕，心中思绪万千。他转头看向正在清点货架的沈确，沈确专注的神情让江临感到一丝温暖与安心。

在玻璃的倒影里，两人的纹身正缓缓旋转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那神秘的图案仿佛预示着他们的命运将再次交织在一起，开启新的篇章。

报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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