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恩获释

米塔斯失了那么多血，如此颓唐也不减其风姿。他多狼狈啊。一旁的吸血鬼看着，冷漠的脸上既看不出欣喜，也看不出嫌恶。零无从他身上起来，胸前的耶稣像摇摇摆摆。她的脖子和肩膀都是裸露的，在月光照耀下，显得如同白色大理石一般冷。米塔斯脖子上一条细细的血线蜿蜒。柯琳伍小姐不知道他们的过去，只觉得恍惚他们并不互相仇恨。

或许他们这样的异类，只是想在一方清幽之所，避世长眠。

柯琳伍小姐对自己油然而生的……同情（是同情吗？）感到有些吃惊。快些结束吧，她默默想着。

这次任务完成后，她就隐居异国他乡，波札那或斐济，都不要紧，也不重要。喝喝啤酒，请个老师教教跳舞，了此余生。

多么和谐的景象。柯琳伍小姐失神，往昔一幕幕从脑海中浮现又幻灭。从儿童时期弥漫家里的酒精味、少女时偶然的失身……一直到今天触目惊心的“不成功，便成仁”。好疲倦，明明她今年才三十岁。

柯琳伍小姐赶紧稳住心态。她这回被梦恩所逼又来华夏一趟，身上并没带枪。若是吸血鬼趁她分心骤然发难，那她必死无疑。

眼看零无和米塔斯正在僵持，柯琳伍小姐赶忙为梦恩求情：

柯琳伍小姐：零无女士，今天这个局面本来是由我引起的，不知您能否放了这孩子？他以前曾冒犯过您，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如果您要报仇，就只向我来吧。

此言一出，这狭小的空间里，顿时静悄悄的。

零无转身弯腰，郑重其事地看着柯琳伍小姐的眼睛。柯琳伍小姐与她对视，心里不免有些发憷。零无背对月光，眼中却仍有十分光彩。那光彩变了变，似乎悄悄地交换了色调。

零无用上佳的法语道：

零无：假如你的国家所在的那片土地没被发现，人类就不会有梅毒和葡萄根瘤蚜虫害。没有吸血鬼，你们也会自己把自己作死。少以为自己能在我们面前说上话了，我们两个种族之间，已然是血海深仇。既如此，不必做出这卑躬屈膝的样子。

零无：你要记住，我放了他，是因为我想放。同样，我把米塔斯送给你，是因为他背叛了吸血鬼。种种都是我们自己的主意，与你无关。

柯琳伍小姐的心思被零无给看个透亮，不免有些尴尬。零无撇撇嘴：

零无：你以为放了这小孩，他就能领你的情了。这主意打得是不错，不过我向来最讨厌这种虚伪。梦恩，你走吧，记得是我开恩放了你。以后少管闲事。你要是能答应，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按住梦恩的两个吸血鬼松开他，他一骨碌爬起来，带着点天真的神气说：

梦恩：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家啊。

零无冷哼一声：

零无：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年轻的先生。

语调又一变：

零无：你别想着，现在你就有机会再次打乱我们的计划了。快走，越远越好，不然我就把这个女人杀掉。你想，她陪你回来，立刻就死了，谁的嫌疑最大？你的秘密，也保不住了。

梦恩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零无，撅着嘴委委屈屈地转身。

米塔斯忽然叫住他：

米塔斯：小孩，今天晚上有点怪，对吧？

米塔斯的金发有一缕搔着脸颊。他勉强一笑：

米塔斯：来，把舞月的电话记下来。去找个公共电话亭给她打电话，你就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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