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空房

沉思片刻，伊凡还是决定先把欧维奥复活，再说别的。不出声地叹了口气，他道：“不过代价很高，你愿意么？”

小孩咬了咬唇道：“若能父母之仇得报，即便赴汤蹈火，婢子也在所不辞！”

伊凡视线微微向上，看着小女孩枯黄的发丝，用温柔的语气说：“我需要一个生命，一个自愿奉献的生命——我的朋友已经长眠了，我想让他再次醒来，你愿意帮我吗？”

小女孩又愣住，她低头扯着衣角，半晌，抬头说：“好，我愿意。”

她眼神那么清亮，看得伊凡忍不住心疼。

对不起，我的女儿。伊凡不出声地说。

女孩忽然又问：“恩人是光教的法师吗？”

伊凡眉头一皱，这个教派和慧萌信奉的不一样，闻所未闻。他卖了个关子，不去回答女孩，反倒来套她的话。女孩知道的不多，伊凡只问出来这教别名摩尼教，来自波斯。

此后的几天，伊凡调查得知朝廷在泉州设有管领，心道：自这边事了，便去一探究竟。转念一想，这边事了，自己该去北面冰雪之国探望欧维奥啊，无需再去调查别的宗派和法术了。

百十年里，伊凡把复活爱人当做自己的终极目标。现在看到希望，他却有点空虚。仿佛是惯性太大，一时停不住似的。

而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仿佛模糊地感觉到，事情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正在思索，只见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蹭到他身边，欲言又止。伊凡见状，问：“你想说什么？”

小女孩扁了扁嘴，最后抬头：“恩人，您什么时候能报复那狗官？”

说“报复”而非“杀”，真是个好孩子。伊凡暗想，是不是不该让她这样的小孩接触那么血腥的事？又自己否定了，此间即将是乱世，或早或晚，可以肯定的是她此生一定会经历战争。既然总是要死的，还不如为自己复活欧维奥做贡献。一命换一命，总好过无谓的牺牲。

这样想好，伊凡对小女孩说：“今晚。”

小女孩的眼神亮了一下。

当晚，伊凡带着小女孩离开客栈，悄悄往狗官家去。及至后墙，听得一阵琵琶声。伊凡寻思：这狗官好个消遣。便背了女孩，攀墙越瓦，直到里屋。

伊凡顺着琵琶声往前，避着人摸索。这是因为他不曾进过这样大的宅院，觉得好人家女子夜半弹琵琶只能是为夫婿助兴。天不凑巧，等他找到琵琶声传的房间，却见里面只有一个美妇人在帐里弹琵琶，一面弹，一面幽幽叹道：“银筝夜久殷勤弄，寂寞空房不忍弹。”除此之外，房内就只有一个模样伶俐的丫头伺候。

伊凡这才明白，这女子的夫君必定许多日不往她屋里来了。他懊恼不迭：自己对内宅不熟，却上哪里找到狗官？又不曾来过他家，在他下人那混个脸熟。现在三更半夜，怎好向他的家仆打听？

正乱想，不提防那女子遣丫鬟出来看夫婿回家没有。伊凡一闪身躲了。原来方才他朝这屋摸索时，把女孩放到地上——此时女孩却被丫鬟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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