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台

夕阳的余晖如同最后的喘息，将微弱的金色洒在大地上。风掠过，带来一阵短暂的凉意，却又匆匆离去，仿佛连它也不愿多停留片刻。每一次日落，都像是为这世界拉上一层沉重的帷幕。

他坐在高台上，身子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像一座雕像般冷漠而孤独。他的双腿轻轻晃荡着，那节奏机械得让人感到窒息——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情感，仿佛他本身就是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然而，比机器更可怕的是，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失去自由的奴隶。尽管从他身上的衣饰可以看出，他出生于豪门权贵之家，但他的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对世界的轻蔑与麻木，就像他已经看穿了一切，却又无力改变什么。

这个地方是莫言特意挑选出来的。他总是这样，总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角落，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这里原本是个旅游景点，但由于地理位置偏僻，平日里少有人至，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有零星游客到访。近年来，随着地球环境的恶化，人类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到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上，这个曾经热闹的地方也逐渐被人遗忘。偶尔有行人经过，也只是为了路过或者探查，并不会在此驻足。

“三——”

“二——”

“一——”

莫言的目光扫过四周，心中默念的倒计时戛然而止。他的脚已经悬空，距离踏进虚无只差一步。然而，在这一刻，他忽然停住了动作，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几秒钟后，他叹了口气，缓缓收回脚步，抬起头望向灰暗的天空，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啧，还是舍不得啊。”他喃喃道，声音低沉而沙哑。

随即，他一屁股坐回高台边缘，从怀里掏出一瓶酒，狠狠地灌了一口。这瓶酒的位置是他精心计算过的，确保当自己坠落时，酒能够精准地洒满全身。

这是他少数几个怪癖之一：喜欢往尸体上浇酒。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做，只是每当想到这件事，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指引感，仿佛这是世间万物赋予他的使命，一种没有目的的目的。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界有错，只是觉得它太小了，小得令人窒息。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三体II·黑暗森林》里的那段话：宇宙就像一片黑暗森林，而所谓的文明，不过是层层叠叠的套娃罢了。

他隐约感觉到，如果自己真的死去，或许就能进入一个永无尽头的世界。这种直觉强烈到让他无法忽视，即便结果可能是毁灭性的，他也愿意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去寻找那个未知的答案。

风吹起他的衣角，他眯起眼睛，继续喝酒，仿佛要把所有的烦恼都灌进胃里，化作一团烈焰燃烧殆尽。

他向楼梯走去，身上的麻木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减少了许多，变成了淡然。

他回到他那破旧的小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叹息了一声，看来今天晚上又要喝西北风了。自己的钱已经全部花在了那瓶昂贵的消遣品上。他躺在他那木板床上，关闭了自己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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