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眼睁开时没有痛感,只有冰凉的触感沿着眉骨扩散,像有人在我额头贴了枚生锈的硬币。
起初我以为那是汗。直到浴室镜面映出那颗黄铜色的瞳孔,它正随着我急促的呼吸收缩成锁孔形状。镜中的我左脸还是人样,右脸却爬满青铜纹路,像是皮下埋着精细的钟表零件。
"观测者不能流血。"老周的声音突然从镜子里传来。我惊恐地后退,后脑勺撞上某种柔软的东西——本该是瓷砖的墙面变成了子宫内壁般的肉质结构,随我的触碰渗出混着胎脂的黏液。
腹部的六根锁链自行蠕动起来,将我拖向阁楼。木质楼梯在脚下变异,每级台阶都浮现出我不同年龄的倒影:七岁生日那天在阁楼迷路的我,十六岁初次梦遗的我,昨天在律师所签继承文件的我......他们全都仰着头,看向同一个不存在于现实的角度。
阁楼门缝里渗出茉莉香。推门的瞬间,某种庞大机械的轰鸣声震得我耳膜出血。三十六个玻璃培养舱悬挂在横梁上,每个舱内漂浮着与我相貌相同的胎儿,脐带连接着微型静园模型。最近的那个培养舱标签写着:【37号样本·神经接驳完成63%】
"默默终于来看弟弟妹妹了?"祖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时右腿突然金属化,膝盖齿轮咬合的剧痛让我跪倒在地。她穿着染血的助产士制服,手里纺锤缠绕的不是棉线,而是不同颜色的神经纤维,"你外公说得对,量产型门闩确实比单传的耐用。"
我想尖叫,但喉咙里涌出的是机油。祖母用接生钳撬开我的嘴,钳头夹出团闪着金属光泽的丝状物——那是我三岁切除扁桃体的医疗记录,此刻却变成了青铜材质的活体电路。
天花板突然剥落,露出由脊椎骨拼接的机械结构。林景明的实验日志一页页飘下来,1942年的墨迹与2042年的电子数据重叠在一起:
【9月18日】将秋月输卵管改造成时空褶皱缓冲器
【7月15日】37号样本出现自主意识,需加强神经熔断
【12月3日】所有静园都是同个静园的不同切面】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观测者协会发来的三维解剖图显示,我的海马体正在被改造成生物硬盘,而储存的第一个记忆竟然是1942年的分娩场景:林景明戴着锁匠目镜,将哭墙裂缝缝在新生儿的视神经上。
最年轻的培养舱突然爆裂。37号胎儿漂浮到我面前,他的视网膜上投影着我现在惊恐的表情,而脐带连接的静园模型正在崩塌。"哥哥要快点决定,"胎儿用祖母的声线说,"当观测完成度达到100%,你就再也分不清哪些记忆是自己的了。"
整栋房子开始分泌黑色羊水。在即将淹没口鼻的窒息感中,我拼命抓住飘过的纺锤。那些神经纤维突然刺入掌心,在皮肤下编织出静园的完整地图——所有房间的墙壁内侧,都嵌着不同年代林默的骸骨。
老周的头颅从血水里浮上来,他的天灵盖像检修口般打开,里面是精密的青铜擒纵机构:"看清楚了小子,所谓观测者协会,不过是林景明设计的自我检修程序......"
我最后看见的是自己左手的变异。掌纹全部重组成了建筑图纸,而拇指正不可逆转地转化成一把黄铜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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