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绝情

　　听到电话里陆凯文冷淡的语气和命令的口吻，放下电话的苏晴能够感受到的是一丝惊慌和一丝彷徨。

　　犹豫着走向楼下副总经理办公室的苏晴刻意选择了楼梯，她想利用这一段路程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一直处于临战前的兴奋中的自己竟然此时才想起了这个人。

　　这将是自己的另一个纠结。一个无法准确定义的纠结。

　　自己曾经一直封闭的心境让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出了坦然和真实。自己一度遭遇的困境由于这个男人的适时帮助而一一化解。自己视为奢望的目的由于这个男人的扶持而神奇地全部实现。

　　这个男人和自己似乎注定有着冥冥之中的不解之缘。

　　为了报答这个男人，自己献出了自己仅有的宝贵的贞洁。可是在突破了生理和心理的桎梏之后，自己竟然发现了一个自己再也无法回避的事实。

　　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自己爱上了这种依赖。

　　自己干瘪的情感因为这个男人而迅速丰满起来。

　　因为这个男人，自己从一个青涩的少女迅速成为一个风情万千的女人。

　　就是这样的男人，自己却在最需要尊重他的意见的时候忽略了他。

　　自己是否伤害了一个男人的自尊？是否要面对一个男人的雷霆？自己该怎样处理即将面对的境况？

　　是该继续欺骗这个一直支持自己的男人吗？那样自己可以继续得到他的庇护，可以继续贪婪地品味让自己迷醉和留恋的爱情。

　　如果利用这个机会割断彼此的纠缠。。？苏晴有些不愿往下想，自己有些害怕那样的未来。

　　淡淡的不甘泛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软弱了呢？自己怎么突然不再像以前一样独立去面对一切了呢？

　　沮丧和迷茫一股脑混杂在一起让苏晴的脚步越来越缓慢，越来越迟滞。

　　陆凯文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没有立即出声，他快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直到他认为满意的时候才放回了镜子。

　　苏晴看到的脸庞和自己的预想是一致的，那是冷冷的神情。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吧。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陆凯文劈头盖脸地甩出来自己的讥讽。

　　“我可以坐下来吗？”苏晴有些慌张，这样的气氛以前有过，可是自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从容。

　　“回答我的问题。你以为我还应该纵容你的任性吗？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熟？”陆凯文的语气渐渐在变得起伏。

　　苏晴放低了自己的眼神，她不愿与对方产生对峙。

　　“不愿意回答还是不敢回答？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为什么要让自己和一个足以做你父亲的人纠缠？你的骄傲哪里去了？你的自尊哪里去了？你到底要做什么？什么时候才是结束？”陆凯文的讥讽已经转化成痛心疾首的责问。

　　苏晴依旧低着头木然地看着整洁的桌面。她的心在颤抖，她的嘴唇在咬紧。

　　陆凯文的重重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

　　“好了。问你这些都是徒劳。你只要告诉我，刺激宁夫人是你有意而为吗？抬起头，告诉我你的内心。”陆凯文的声音里有了无奈和疲惫。

　　苏晴低头抗拒着，她能感到对方的眼神，那里面肯定有着对自己的鄙夷和痛惜。

　　“你不抬头我就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故意刺激肖竹影。什么样的过节能让你如此处心积虑？否则你就是幼稚得可笑。我宁愿选择前者。”陆凯文好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自言自语式的分析和倾泄。

　　苏晴感到了一阵眩晕，也许是长时间保持木然的眼神，也许是对方终于说出了结论，说出了真实。

　　“看来你是不准备回答我的任何问题了。好，肖竹影给我来电话了，我拒绝了她来公司的要求。我和她约了在喜来登酒店的大厅里谈你的事情。你也到场吧，这是对你的尊重。你准备准备吧，希望你不要采取现在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的手段绝不是对抗，而是沟通。有时候违背自己的内心，放低自己的姿态才是最好的进攻手段。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不会放弃你。”陆凯文的声音越来越柔和。

　　苏晴终于抬起眼和对方碰撞在一起。

　　“你感到厌倦了吗？”苏晴终于张开了紧闭的牙关。

　　陆凯文的眼里掠过复杂。那是几种情绪的纠缠。

　　“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难道非要让自己处于这种境地才可以完成自己的目的吗？难道非要让自己陷入尴尬地处境吗？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这样做？坦白地告诉你，我捕捉到了阴谋的味道。只是我不知道在这个阴谋里宁飞扬是什么角色？我又是什么角色？”陆凯文的嘴角翘起来，一丝苦涩的讽刺的笑意浮现。

　　“是吗？看来我在你的印象中越来越不堪了。现在你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吧。”苏晴越来越平静。她的确在感受着短暂一刻袭来的轻松。

　　“真面目？”陆凯文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对，真面目。我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我有野心，只要是我认定的目标我就一定要达到。宁宇是我的第一个目标，随后宁飞扬成了我的第二个目标。接下来凌云公司就是我的第三个目标。没有办法，我是从山里走出来的女孩，我有很强的自卑，因为我生长的地方太闭塞，太贫困了。从小我就羡慕别的女孩的新衣服，可是我没有。怎么办？我就天天惦记。你不用鄙视我，我就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孩。我要做到最优秀，我要做的就是征服最优秀的人。我来到了S市这个中国最繁华的都市，我的欲望变得更加强烈。空气中金钱和权力的味道令我着迷。可是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个从山里来的女孩。我只有伪装自己，我把自己封闭起来，就是为了展示我的清高，我的纯洁，我的与众不同。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吸引了同学的目光，我获得了同学的青睐。当我有机会接近宁宇的时候，我知道他是S市一家企业的公子。很好，他具备了我亲近的条件。通过他，我在他的学校里见到了宁飞扬，这是一个更好的猎物，因为他才是这个企业的实际掌舵人。而且他不是一个令人生厌的人。他风度翩翩。儒雅不凡。他的条件似乎更符合我的要求。可是我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我知道要想接近他必须先征服宁宇。我做到了，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培养我和宁宇的友谊。那是一种若即若离的暧昧。我做的很出色，我顺理成章地进入凌云公司，进入宁飞扬的视野。可是我依然继续着自己的聪明，我没有张扬，我只是默默地做着我自己的事情。终于我成为了他的秘书，成了他最亲近的人之一。下面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他不断欣赏我，宠爱我。当然，我所做的一切肯定不会毫无阻碍，肖竹影和肖竹芳姐妹肯定会察觉这一切。不过这一切已经无所谓了，我已经接近最后的成功了。我的解释是不是合理？是不是足够坦诚？是不是足够精彩？”苏晴慢条斯理地诉说着过去，诉说着自己。

　　一阵阵令血液冷凝的寒气顺着血管蔓延，陆凯文感觉到了身体在逐渐僵硬。

　　陆凯文能做的只是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一脸恬淡的丽人。

　　渐渐地厌恶感让眼前如画的面容变得扭曲。

　　“你说完了？没有要补充的了？”陆凯文甩了甩头颅，清醒过来的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自己的厌恶。

　　“一个完整的叙述，一个真实的讽刺。其他的不在我的计划里，所以没必要赘述。”苏晴慢吞吞地坐下来。她仿佛很享受此刻的氛围。

　　“是啊，其他的都是多余。谢谢你这么看待我，看待李先生。我似乎应该恭喜你，是吗？”陆凯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己的混沌逐渐散开。

　　“不必，我还没有那么绝情。你一直在帮助我，我也有情感。也懂得感恩。我做了你的情人，我就是在用我仅有的财富感激你。”苏晴的声音有了一丝波动。

　　“情人？哈哈，我明白其中的涵义了。你很聪明，也的确像你说的一样不够绝情。只是我佩服你的心机，佩服你的演技。一个这样年轻的女孩子竟然这样出色。陆凯文受教了。”陆凯文在一阵悲怆中变得出奇的冷静。

　　这样出色的女孩让自己有了一种重生的奇异感受。

　　过往的一幕幕飞速地浮现在眼前又飞速得隐去，女孩突如其来的坦白变得合情合理，丝丝入扣。

　　自己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自己的伎俩比起眼前的女孩简直不值一提。

　　陆凯文在沉吟中静静思考自己的未来，这个女孩的未来。

　　“陆总，我可以走了吗？”苏晴的声音变得慵懒。

　　“可以了，我没有多余的问题了。呵呵，一切都显得多余。”陆凯文也有了重生后的轻松。

　　苏晴站起来，她专注地凝视眼前的男士。

　　“怎么？还有事情吗？”陆凯文恢复了淡然的讥讽。他没有抬头。

　　“凯文，你还愿意帮我吗？”苏晴的声音有了颤抖。

　　陆凯文诧异地抬起眼。

　　女孩子一脸的期待，一脸的可怜。

　　“你还需要我的帮助吗？好像你自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吧。”陆凯文惊讶于女孩神奇的变幻，更惊讶于女孩的毫无廉耻的请求。

　　“我计划好了一切，但是我依然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取得完美的结局。”女孩没有丝毫在意的样子，语气出奇得诚恳。

　　“我会帮助你，因为我突然有了兴趣，我想看看究竟什么才是完美的结局。而且，我也想偿还你所谓的仅有的财富。我拭目以待。呵呵，完美的结局”陆凯文再也忍不住讥讽，再也忍不住有些惨然的笑声。

　　苏晴用尽力气走出副总办公室，走出外间的秘书室。

　　她倚在了走廊的墙壁上再也挪不动脚步。

　　她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耗尽了全部的才智，耗尽了全部的精力。

　　“凯文，全都结束了吗？我终于不再是你的负担。你也终于不再让我犹豫。只是这样的结束是不是太仓促，太残忍了。凯文，我做的对吗？”苏晴一遍遍默默地念叨着。

　　陆凯文恢复着自己的力气。

　　他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只是凝视着钱包里婴儿的照片。

　　“可儿，我几乎不再对你抱有希望，我一度几乎想回避你，现在都过去了，我还在你的身边。我们还得互相依赖。”陆凯文也是一遍遍默默地诉说着自己的歉疚。

　　陆凯文没有太多的怨恨。

　　女孩似乎更像是一颗划过的流星。

　　虽然美丽耀眼，但是终究有它自己的轨迹。

　　自己不在那条轨道上。

　　自己只是凌云公司的不速之客。

　　自己只是S市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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