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谱裂隙

物证科蓝光室像个巨型水族箱。江沉把染血照片放进光谱分析仪，液晶屏瞬间炸开无数色块。陆凛站在三米外的警戒线边缘，战术腰带上的强光手电在墙面切出锐利的光斑。

"可见光波段没有异常。"江沉调整滤光片旋钮，分析仪发出蜂鸣，"但红外光谱显示墨迹含有硫化镉成分——这种上世纪七十年代印刷厂常用的显影剂......"

他突然顿住。显示屏上的血色校服突然浮现荧光纹路，像是有看不见的手用磷光颜料在照片背面作画。那些线条在380纳米波长下逐渐清晰，交织成与女尸额头如出一辙的倒五芒星。

陆凛的脚步声碾碎满室死寂。他扯开证物袋的动作让防护服发出脆响，战术匕首挑开照片粘连处时，刀刃反射的冷光在江沉虹膜上划开一道伤口。

"别用刀！"江沉抓住他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腕骨，"双层显影涂层必须用丙酮蒸汽分离......"

解剖刀突然横在两人鼻尖之间。陆凛用刀背推开他的手，警用匕首已经削下照片边缘："看来江顾问的色觉超常能力不包括预判风险。"

血锈簌簌飘落，第二张半透明相纸从夹层滑出。江沉看着照片里弟弟举着物理竞赛奖状的笑容，防护镜突然模糊成毛玻璃。那件深蓝校服的第三颗纽扣，分明用红线缝着他们母亲求来的平安符。

"2019年9月23日。"陆凛用镊子夹起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西郊化工厂爆炸案次日。"他突然将物证按在紫外线灯下，双重倒五芒星在冷光中宛如活物般蠕动，"看来你弟弟的失踪不是意外。"

光谱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江沉转头时，液晶屏上的色块正在疯狂重组，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色斑竟在陆凛触碰过的区域形成规律纹路——是阿拉伯语"المجد للشيطان"（荣耀归于撒旦）的渐变色谱。

"不可能......"江沉扯掉防护镜扑到操作台前，"色觉障碍者怎么会触发光敏显影？"

陆凛的枪套擦过他后背，92式警用手枪上膛声清脆如骨裂。江沉在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那些被紫外线照亮的灰尘在两人之间形成星河带。

"三年前射击场，你看过我打移动靶。"陆凛的呼吸喷在分析仪玻璃罩上凝成白霜，"当时你说弹道分布像梵高的《星月夜》。"

江沉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收紧。他当然记得那个暴雨将至的午后，陆凛的子弹穿透十二个旋转靶心，弹孔边缘的灼痕在他眼中化作螺旋状色阶。后来他在图书馆查到，那幅弹孔图的色温变化竟与梵高创作《星月夜》时的癫痫脑电波图谱完全吻合。

紫外灯管突然爆裂。玻璃碎片雨中，陆凛扯着江沉的后领撞向防爆门，飞溅的荧光试剂在他们身后炸开鬼火。警报红光里，江沉看见对方颈侧浮现细密的电子元件灼痕——是某种植入式神经调节器的疤痕。

"你改造过视神经？"他嘶声质问，后背撞上冷库铁门。

陆凛甩开他的动作像在摆脱毒蛇。备用照明灯亮起的瞬间，江沉终于看清对方虹膜深处游动的金褐色纹路——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瞳孔结构。

"比起关心我的视网膜。"陆凛将手枪插回枪套，金属卡扣咬合声像子弹上膛，"江顾问不如解释下，为什么你弟弟失踪前最后一通电话是从刑侦支队证物科拨出的？"

冷库白雾漫过警戒线。江沉在逐渐升腾的寒气中听见自己心跳如密电码，陆凛的影子在雾墙上扭曲成倒悬的五芒星。三年前被退学那晚，他确实溜进证物科想调取弟弟的失踪档案，却在物证柜最底层翻到沾着机油的校徽——和他此刻手中染血的照片一模一样。

走廊传来纷乱脚步声，物证科主任的惊呼刺破冷雾："陆队！西郊荒地又发现三具......"

话音被防爆门重重截断。江沉在陆凛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看见血色漫延，那些没说完的噩耗化作实体卡在喉间。他们隔着荧光闪烁的玻璃柜对视，冷库低温将呼吸凝成相同的白刃。

"看来有人急着清理棋盘。"陆凛扯下警用臂章缠住手掌渗血的伤口，"江顾问的超常色觉能看到凶手留下的光谱指纹吗？"

江沉将染血照片按在对方渗血的掌心。当两种血迹在警徽上交融时，他突然在陆凛的瞳孔倒影里看到诡异画面——那些原本杂乱的光谱色块，正沿着对方视神经的电子脉络重组为卫星云图般的坐标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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