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膜裂变

化学灼伤的气味在通风管道里发酵了十年。江沉推开生物实验室锈蚀的铁门时，防护服手套沾满了暗红色铁屑。那些被撕碎的"危险品"标识蜷缩在墙角，像极了弟弟失踪前夜撕碎的物理竞赛复习题。

"2012年6月15日。"陆凛的战术靴碾过地面玻璃碴，应急手电照亮墙上泛黄的实验日志，"γ-氨基丁酸受体改造项目第三阶段，实验体出现虹膜色阶分裂......"

他突然举起手电筒，冷白光柱刺穿通风口垂落的蛛网。江沉看见对方瞳孔深处的金褐色纹路在强光下分裂重组，如同精密运转的机械齿轮——与实验日志里描述的"虹膜裂变"症状完全吻合。

"这是当年导致我色觉暴走的实验室。"江沉的橡胶鞋底粘起半张数据表，上面弟弟的学号在霉斑下若隐若现，"陆警官的电子义眼，不会碰巧用了这里的生物芯片吧？"

金属撞击声在培养舱阵列间炸响。陆凛的枪管抵住某个液氮罐的阀门，冷雾在他眉骨凝成冰晶："省厅派我来查化工厂爆炸案，不是陪你挖陈年旧账。"他忽然用枪口挑起江沉的防护面罩，"除非你能解释，为什么死者视网膜残留图像里有这个实验室的GPS坐标。"

应急灯突然频闪，江沉在明灭的光影里看见对方颈侧浮现血管状电路纹路。那些发光的蓝色脉络顺着警服领口爬上耳后，最终消失在改造过的听觉增强器里——这根本不是普通警用装备该有的生物科技。

"死者眼球的玻璃体里提取出纳米级磁粉。"他拍开冰冷的枪管，"当特定频率电磁场扫过时，那些磁粉会排列成记忆画面。"实验室突然响起设备启动的嗡鸣，培养舱的显示屏亮起血红色警告。

陆凛的电子义眼突然溢出蓝光，虹膜纹路在防爆玻璃上投射出旋转的斐波那契螺旋。江沉看见自己瞳孔中的色彩开始暴走，那些本应灰败的锈迹突然化作流淌的色阶瀑布——就像十年前那个暴雨夜，被γ-氨基丁酸制剂泼溅双眼时的感觉。

"你果然能触发光学共鸣。"陆凛的枪口垂下，警用平板弹出三维建模图，"死者额头烙印里嵌着微型电磁发生器，而你的色觉神经......"

爆炸声掀翻了整排培养舱。江沉在气浪中撞进某个破碎的观察窗，防弹玻璃碎成棱镜，将陆凛眼中的机械纹路折射成漫天星斗。那些旋转的斐波那契螺旋突然具象化为实体，在满地化学试剂上灼烧出焦黑的图腾。

"是电磁脉冲弹！"陆凛扯着他滚向防爆门，后颈的生物芯片迸出电火花，"对方在清除......"

第二波冲击波撞碎了通风系统。江沉在漫天飞舞的实验数据里看见弟弟的毕业照，那张与他九分相似的脸上，左眼虹膜泛着不自然的琥珀色——而三天前那具尸体被烧焦的眼眶里，残留的虹膜组织却是深褐色。

防爆门密码锁迸射的火花照亮了陆凛的侧脸。江沉突然抓住对方正在渗血的机械义眼接口："三年前你给我做的退学证词是假的！教务处监控录像里的色码序列......"

"你弟弟还活着。"陆凛突然掐住他手腕按在瞳孔验证器上，"但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他永远都是失踪人口档案里的代码！"

虹膜扫描仪迸发的蓝光里，江沉看见自己的生物信息正在被篡改。那些暴走的色阶在电子屏上化作蠕动的密码，弟弟失踪前最后一封邮件的乱码正文突然在记忆里清晰——那根本不是乱码，而是用色谱加密的实验室坐标。

防爆门开启的瞬间，电磁脉冲弹的余波扫过整条走廊。江沉在陆凛骤然收缩的机械瞳孔里，看见自己后颈浮现出与死者如出一辙的倒五芒星烙印，那些发光的纹路正沿着脊柱神经向大脑皮层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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