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唐心

出院后的第一个清晨，墨夷是被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和温暖的触感唤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被窝里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唐心？"她声音还带着睡意，"你怎么..."

"墨夷姐早安！"唐心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睛亮晶晶的，脸颊因为闷在被子里而泛着红晕，"我做了噩梦，好害怕..."

墨夷无奈地笑了，伸手拨开黏在唐心脸上的碎发："你十二岁以后就不做噩梦了。"

"现在又开始了嘛！"唐心理直气壮地说，像只小猫一样往墨夷身边蹭了蹭，"而且医生说你需要保持心情愉快，和我一起睡会更开心！"

窗外，初夏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墨夷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早上七点半，比她平时起床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住院期间养成的作息正在慢慢调整。

"风逸哥呢？"墨夷问道，试图坐起来。

唐心立刻按住她的肩膀："他去晨跑了。别起来嘛，再躺一会儿～"她拖长音调撒娇，"我给你讲我昨晚做的梦！"

墨夷叹了口气，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自从出院后，唐心就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着她，仿佛要把住院期间缺失的相处时间全部补回来。

"好吧，五分钟。"墨夷妥协了，重新躺回枕头上。

唐心胜利般地笑了，立刻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她编造的"噩梦"，边说边把玩墨夷的一缕长发。墨夷静静听着，胸口那道手术疤痕偶尔还会隐隐作痛，但比起这种温暖，那点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后我就吓醒了，必须马上见到你才能安心！"唐心讲完她漏洞百出的"噩梦"，突然话题一转，"墨夷姐，你今天要工作吗？"

墨夷是一名自由插画师，住院期间积压了不少稿件。她点点头："嗯，有个儿童绘本的插图 deadline 快到了。"

唐心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可是你才刚出院..."

"医生说过适当工作对恢复有好处，"墨夷捏了捏唐心的鼻子，"而且我只是画图，不会累到的。"

"那我在旁边陪你！"唐心立刻又精神起来，"我可以当你的助手！递画笔、调颜色、泡咖啡..."

"是泡花茶，"墨夷纠正道，"我现在不能喝咖啡。"

"遵命，长官！"唐心俏皮地敬了个礼，终于允许墨夷起床了。

洗漱完毕后，墨夷坐在书桌前打开数位板，调出未完成的画稿。这是一本关于小兔子历险记的绘本，画面需要温暖明亮的色调。她刚勾勒几笔，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墨夷姐～"唐心端着托盘，上面摆着花果茶和小饼干，"你的上午茶来啦！"

墨夷挑眉："上午茶？"

"英国贵族都这样！"唐心理直气壮地把托盘放在书桌角落，确保不会碰到数位板，"工作时候要补充能量！"

墨夷笑着摇摇头，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温度刚好，是她喜欢的茉莉花茶。唐心拉过一把椅子，紧挨着她坐下，下巴搁在墨夷肩上，眼睛盯着屏幕。

"这只小兔子好可爱！"她惊呼，"耳朵画得真软，我都想摸一摸。"

墨夷侧头看她："你不是说要当助手吗？这么盯着我画，我会紧张的。"

"噢！"唐心立刻坐直身体，"需要我做什么？"

"嗯..."墨夷假装思考，"去帮我把阳台那盆绿萝拿进来？我想观察一下叶子的形态，画到背景里。"

"马上办！"唐心跳起来冲向阳台。

墨夷趁机赶紧画了几笔。然而不到五分钟，唐心就回来了，不仅捧着绿萝，还多拿了一盆多肉植物。

"我觉得这个也可以画进去！多可爱啊，像小兔子吃的植物！"她兴奋地说，把两盆植物摆在书桌上最佳观赏位置。

墨夷只好笑着接受这份"帮助"。就这样，整个上午在唐心不间断的"协助"下度过——每隔十分钟她就会找到新理由打断墨夷：发现窗外有只鸟值得画下来、突然想起一个绘本创意、觉得墨夷该休息眼睛了...

中午风逸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墨夷无奈地笑着，而唐心正拿着彩色铅笔在废纸上"示范"她认为小兔子应该有的表情。

"打扰艺术家工作了？"风逸靠在门框上问道。

"才没有！"唐心立刻反驳，"我在提供创意支持！"

风逸看向墨夷，后者给了他一个"随她去吧"的眼神。他点点头："午饭做好了，吃完再工作。"

餐桌上，风逸准备了营养均衡的饭菜：清蒸鱼、西兰花和软烂的南瓜粥——都是适合心脏手术后恢复的食物。唐心一边吃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述她上午如何"帮助"墨夷创作。

"...然后我说小兔子的表情应该更夸张一点，孩子们喜欢这样的！对吧墨夷姐？"

墨夷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唐心碗里："对，你很有想法。多吃点，别光顾着说话。"

风逸看着两人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父母离世后，是他一手带大妹妹，而墨夷虽然是父母收养的，却比亲姐姐还要疼爱唐心。这次手术，最担惊受怕的除了他，就是唐心了。

下午，墨夷终于获得了一点安静工作时间——唐心被风逸派去超市采购。但好景不长，三小时后，伴随着钥匙转动声和塑料袋窸窣声，唐心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墨夷姐！我买了超多好东西！"

墨夷保存文件，刚转身就被塞了一怀抱的零食。"这是...？"

"对你的心脏好的坚果！还有黑巧克力！医生说适量黑巧克力对心血管有益！"唐心兴奋地宣布，然后神秘兮兮地从另一个袋子里掏出什么，"还有这个！"

那是一只毛绒兔子玩偶，和墨夷正在画的绘本主角惊人地相似。

"我看到它就想起你画的小兔子！"唐心把玩偶塞到墨夷怀里，"让它陪你工作！"

墨夷摸着柔软的玩偶，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谢谢，很可爱。"

"还有还有！"唐心继续翻购物袋，"我买了新出的动画电影DVD！我们晚上一起看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样！"

墨夷想起唐心小时候，每逢周末晚上就会抱着枕头跑到她房间，两人一起看动画片到深夜。那时候父母还在，风逸总是板着脸来催她们睡觉...

"好啊，"她轻声答应，"不过九点半必须结束，医生说我要保证睡眠。"

"遵命！"唐心欢呼，立刻跑去准备"观影会"——其实就是把客厅沙发布置成窝，准备好毯子和零食。

晚饭后，风逸出门去健身房——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唐心立刻抓住机会，拉着墨夷窝进她精心布置的"观影区"。

"我选了这部《寻梦环游记》，"她调暗灯光，紧挨着墨夷坐下，"听说特别感人，但我一直没看，等着和你一起看！"

电影开始后，唐心很快就沉浸其中。当放到感人处时，墨夷感觉肩膀一沉——唐心靠了过来，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她的衣袖。

"墨夷姐..."当电影里唱起《Remember Me》时，唐心的声音带着哽咽，"你不会忘记我的，对吧？"

墨夷心头一紧，明白唐心又想起了手术时的恐惧。她搂住妹妹的肩膀："永远不会。"

唐心把脸埋在墨夷肩头，闷闷地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

"好。"墨夷轻声承诺，手指轻轻梳理着唐心的头发。

电影结束后，唐心眼睛红红的，却强撑着笑脸："太好看啦！下次我们再一起看别的！"她看了看时间，夸张地叹气，"唉，已经九点二十了，某位病人该睡觉了。"

墨夷笑着任她把自己"赶"回卧室。洗漱完毕后，她刚躺下，房门又被轻轻推开了。

"墨夷姐..."唐心抱着枕头站在门口，"我能和你一起睡吗？就今晚..."

墨夷掀开被子一角："来吧。"

唐心立刻欢呼一声，扑到床上，像八爪鱼一样抱住墨夷："最喜欢墨夷姐了！"

熄灯后，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墨夷听着身边唐心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想起医生说的"避免情绪波动"，不禁莞尔——有唐心在身边，这恐怕很难做到。但比起住院时冰冷的监护仪声，此刻的温暖更让她珍惜。

半夜，墨夷被一阵轻微的啜泣声惊醒。她睁开眼，发现唐心在睡梦中皱着眉头，眼泪无声地滑落。

"唐心？"她轻轻摇晃妹妹的肩膀，"醒醒，你做噩梦了。"

唐心猛地睁开眼，迷茫了几秒后，突然紧紧抱住墨夷："我梦见...梦见你又要去医院...他们不让我进去看你..."

墨夷心头一酸，轻拍唐心的背："只是梦，我在这儿呢，哪儿也不去。"

唐心在她怀里抽泣了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对不起..."她小声说，"我明明说过不再担惊受怕了..."

"没关系，"墨夷柔声说，"我有时候也会做这样的梦。"

"真的？"

"嗯，梦见自己又躺在手术台上..."墨夷轻声承认，"但醒来看到你们，就知道一切都过去了。"

唐心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墨夷姐，我想学画画。"

"怎么突然想学？"

"这样...这样就能把你画下来了，"唐心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柔软，"永远留住现在的样子。"

墨夷感到眼眶发热："好啊，我教你。不过现在，先睡觉吧。"

"嗯..."唐心往她怀里钻了钻，"晚安，墨夷姐。"

"晚安，唐心。"

月光静静地洒在床上，照亮了相拥而眠的姐妹。这一个月来，唐心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墨夷，用各种方式撒娇黏人，仿佛要把之前所有的担忧和分离都弥补回来。而墨夷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月的补偿——这是唐心表达"我不能失去你"的方式。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墨夷已经醒了。她看着枕边熟睡的唐心，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桌上的数位板还显示着未完成的绘本——或许，她该画一个关于姐妹的故事，主角是一只总爱黏着姐姐的小兔子和一只温柔包容的熊姐姐。

这个念头让她微笑起来。毕竟，最好的艺术源于生活，而她有世界上最棒的"小尾巴"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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