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涌动告落

梅雨季的潮湿水汽漫进教室时，郑佳苑正盯着窗棂上凝结的水珠发呆。李竟一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已经二十分钟，前排苏晓第三次翻开书包检查，淡紫色雨伞安静躺在隔层里。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暴。"陈列尥突然把保温杯推过来，枸杞在琥珀色茶汤里浮沉，"要不要赌他回来时会不会淋湿？"

郑佳苑用笔尖戳破窗玻璃上的雾气，操场方向飘来紫藤花的潮气。她看着苏晓把雨伞往书包深处塞了塞，突然想起上周李竟一往自己课桌放姜茶时说的话："佳苑的伞骨有点生锈了。"

实验室的消毒水味突然漫上喉头。那天李竟一挽起袖子时，盘踞在疤痕上的水泡还泛着粉红。郑佳苑笔尖重重划过草稿纸，在"观察记录"的标题下洇出墨点。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竟一浑身湿透冲进教室，发梢滴落的水珠在试卷上晕开花纹。苏晓慌忙抽出纸巾，却被他用教案挡住："老张让我通知，下午义卖会改在体育馆。"

郑佳苑注意到他左手攥着破损的伞柄。金属支架刺破帆布探出头，像极了生物课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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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馆穹顶漏下的天光里，李竟一正给毛绒玩具贴价签。他卫衣兜帽上还沾着水珠，指尖被冷气吹得发红。苏晓抱着募捐箱经过时，他突然举起熊猫玩偶："要不要给解剖室买个小夜灯？"

"你当是在布置卧室吗？"苏晓笑着拍开玩偶，马尾扫过李竟一泛红的耳尖。陈列尥蹲在纸箱堆后调试相机，镜头追着少女发梢的弧度："三十七张，新纪录。"

郑佳苑攥着义卖清单的手指发白。她看着李竟一把暖宝宝塞进苏晓口袋，突然抓起雨伞走向消防通道。铁门撞开的瞬间，蓄满雨水的香樟叶劈头浇下。

"跟踪狂小姐需要烘干服务吗？"陈列尥的声音混着薄荷糖香气贴过来。他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电线缠着郑佳苑散开的发带："李同学用班费买的，说是预防感冒。"

雷声碾过屋顶时，郑佳苑看见苏晓在给李竟一贴创可贴。少年把受伤的掌心藏进卫衣口袋，却露出截发皱的包装纸——是她昨天扔掉的姜茶袋。

"其实他记得所有人的伞。"陈列尥突然把照片塞进她手心。连续三十天的监控截图里，李竟一总是在值日时检查每把伞的铆钉，"上周三他修好了十三把伞，包括你那把粉色折叠伞。"

雨点砸在玻璃幕墙上，郑佳苑想起母亲住院时，苏晓也是这样悄悄往她书包塞过期的乘车券。陈列尥的指节敲在暖气片上，奏出《菊次郎的夏天》的旋律："要不要去看真正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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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社的露台积着水洼，李竟一正教苏晓辨认猎户座。他说话时呼出白气，在少女镜片上晕开光斑："那颗红超巨星就像你的胎记..."

"闭嘴！"苏晓用星座图拍他肩膀，泛红的耳垂却贴近少年臂弯。郑佳苑抱着的毛毯突然被抽走，陈列尥将它罩在两人头顶："挡风结界，持续三十分钟。"

李竟一转过头时，郑佳苑看见他眼底映着银河。那些她以为是心机的温柔，此刻在星光下舒展成绵长的海岸线。少年挠着鼻尖解释："初中小鬼们说淋雨长不高..."

惊雷炸响的瞬间，苏晓突然钻进李竟一怀里。陈列尥的相机定格了四人的影子，雨幕中的剪影像幅未干的水彩画。郑佳苑握着的姜茶开始变凉时，听见自己说："医大旁边有家很好的伞具店。"

回音撞在潮湿的夜风里，李竟一把苏晓护在臂弯下奔跑的身影渐远。陈列尥擦去镜头上的雨珠，突然将什么东西塞进她掌心——是枚生锈的伞骨零件，带着维修钳夹过的痕迹。

"这是那家伙的护身符。"少年指尖划过她掌纹，"现在换你来保管了。"

郑佳苑望向体育馆的方向，义卖会的彩灯在雨中晕成星云。她终于读懂李竟一疤痕下的密语：有些守护要穿越灼痛才能抵达温柔，就像雨伞必须撑过暴雨才能遇见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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