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朝余孽

翌日

紫檀木门被轻轻推开，一缕晨光斜斜地照进寝殿。鹿寺睁开眼，望着头顶绣有九色鹿的帐幔，又一次确认自己真的成了六皇女——暴君鹿鸣宴最瘦弱的女儿。

"公主，该梳洗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宫女端着铜盆走进来，手腕上隐约可见一道疤痕。

鹿寺记得她叫青柳，是这三日来贴身服侍自己的宫女。那块疤痕形状奇特，像是一截折断的鹿角——这个细节在原作《鹿浥青》中从未提及。

"今日父皇还在紫宸殿吗？"鹿寺试探性地问道，接过热毛巾敷脸。

青柳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陛下五更天就召集群臣议事了，说是北境军情紧急。"

鹿寺点点头，余光瞥见青柳正在整理她昨夜换下的衣裳，手指似乎在那块白玉佩上多停留了片刻。这块玉佩是三天前皇帝亲手还给她的，上面刻着"青鹿鸣于野"的诗句，背面还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

"公主，药熬好了。"青柳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瓷碗，"太医说再服三日，记忆就能恢复了。"

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气息。鹿寺接过碗，突然问道："青柳，你入宫多久了？"

"回公主，奴婢十二岁入宫，至今已有八年。"青柳低头回答，脖颈线条紧绷。

"那你一定认识我母妃了？"

瓷碗从青柳手中滑落，在绒毯上滚了一圈，幸好没碎。"公主恕罪！"她慌忙跪下，"奴婢...奴婢入宫时，先贵妃已经..."

"起来吧。"鹿寺将药碗放在一旁，"我只是随口一问。"

待青柳退下后，鹿寺立刻将药倒入窗台花盆。这几天她每次喝下这药都会头晕目眩，昨夜更是梦见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一个白衣女子被拖出宫殿，年幼的六皇女躲在帘幕后哭泣...

"必须弄清楚真相。"鹿寺从枕下取出那本偷偷记录的册子。这三天她将原作《鹿浥青》与亲身经历对比，发现许多不符之处：书中说六皇女因谋反被软禁，而现实中她行动自由；书中皇帝残暴无情，而那日密室中，她分明看到父皇眼中深藏的哀伤。

午时过后，鹿寺借口散步来到御花园西侧的藏书阁。这里是六皇女记忆中最常去的地方，或许藏有线索。

"《太祖实录》《边境兵要》..."鹿寺指尖掠过一排排书脊，突然在角落发现一本《鹿苑纪事》。翻开扉页，一张泛黄的纸条飘落：

"青鹿血脉，危在旦夕。红痣为记，真伪难辨。"

字迹娟秀，像是女子所写。鹿寺心跳加速，继续翻阅，在最后一页发现一段被墨迹遮盖的文字，只能辨认出"贵妃...非自尽...北境...真相..."等零星字眼。

"公主果然在这里。"

鹿寺猛地合上书，转身看见大太监李德全站在身后，脸上堆着恭敬的笑："陛下召您去武德殿。"

武德殿是皇帝批阅军报的地方，寻常妃嫔皇子都不得入内。鹿寺整理衣襟跟随李德全穿过重重宫门，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分。

殿内，鹿鸣宴正站在北境沙盘前，身着戎装，英武挺拔。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左眼角的红痣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鹿鸣宴的声音比三日前温和许多，"朕明日启程北征，有些事要交代你。"

他挥手屏退左右，从案几上取过一个锦盒："这里面的东西，只有朕不在时你才能打开。"

鹿寺接过锦盒，轻得仿佛空无一物："父皇为何..."

"你落水前，曾问过朕一个问题。"鹿鸣宴打断她，眼神复杂，"现在朕回答你——是的，你母妃的死确有蹊跷。"

鹿寺呼吸一滞。这与她梦中的片段吻合！

"但这宫中耳目众多，有些事现在不能说。"鹿鸣宴从袖中取出一枚虎符放在她手中，"朕留了三万精兵驻守皇城，虎符一分为二，这一半交给你保管。"

鹿寺震惊地抬头。虎符乃调兵信物，皇帝竟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她这个"不受宠"的皇女？

"记住，"鹿鸣宴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若宫中有变，去找禁军统领赵戬，他是你母妃旧部。"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鹿鸣宴立刻恢复威严神态，高声道："朕北征期间，你要安分守己，不得踏出鹿苑半步！"

李德全匆匆进来："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

鹿鸣宴大步离去，留下鹿寺一人站在殿中，手中紧握那半枚虎符和神秘锦盒。她终于确信，《鹿浥青》中记载的"暴君"形象绝非真相。父皇眼角的红痣，母妃的离奇死亡，北境的叛乱，以及青柳手腕上的疤痕...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巨大的阴谋。

回到寝殿，鹿寺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里面只有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用朱砂画着一幅简易宫图，标注了几个红点和一个密室位置——正是她前日跟随父皇进入的那间石室！

绢布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白鹿已逝，真相在《青鹿录》。"

"《青鹿录》？"鹿寺喃喃自语。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迅速藏好绢布，假装在梳妆。

"公主，晚膳准备好了。"青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急切。

"进来吧。"鹿寺平静地说，从铜镜中观察着青柳的一举一动。

青柳摆膳时，手腕上的疤痕完全暴露出来——那根本不是普通伤疤，而是一个精心烙制的鹿角印记！鹿寺想起《鹿苑纪事》中的记载：前朝余孽以鹿角为记。

"青柳，"鹿寺突然开口，"你知道我母妃最喜欢什么花吗？"

青柳的筷子"啪"地掉在地上："奴...奴婢不知。"

"是芍药。"鹿寺紧盯她的眼睛，"我寝殿后园种满了芍药，母妃亲手所植。"

青柳脸色煞白："公主...记起来了？"

"我记得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鹿寺站起身，袖中的手紧握那半枚虎符，"比如，是谁在我药里下毒。"

青柳猛地后退两步，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既然如此，公主就别怪奴婢无情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窗而入，正中青柳咽喉！她瞪大眼睛倒下时，殿门被撞开，一队禁军冲了进来。

为首的将领单膝跪地："末将赵戬救驾来迟！陛下料事如神，果然有人要对公主不利！"

鹿寺强忍颤抖，看着青柳的尸体被拖出去。赵戬低声道："公主，宫中前朝余孽不止她一人。陛下离宫前早有安排，请随末将移驾安全之处。"

走出寝殿时，鹿寺望向北方天空。父皇此刻应该已在出征路上，而这场宫廷暗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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