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樱花林的选择题

[正文内容]

示波器的蜂鸣声突然变得尖锐。洛柯盯着教务处门口那道身影，程志衡手里的电路图折痕处粘着的樱花花瓣正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她下意识摸了摸校牌夹层里融化的巧克力，指尖沾上黏腻的可可脂。

"第三组的数据需要重新测算。"程母的声音从百叶窗缝隙里漏出来，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响声。程志衡镜片后的眼睛飞快地扫过洛柯，突然抬手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让他的袖口蹭到了门框，半片干枯的樱花标本飘落下来，正好盖住电路图上那个用铅笔描摹的爱心轮廓。

洛柯的呼吸滞了滞。那根本不是并联电路的示意图，而是昨晚程志衡在樱花林里，用钢笔在她掌心画过的图案。当时月光太暗，她只记得笔尖凉丝丝的触感，和他说"这是心脏传导系统"时喉结滚动的样子。

"砰！"

程志衡突然撞翻了走廊上的示波器。金属外壳砸在地砖上发出巨响，绿莹莹的屏幕闪烁两下彻底熄灭。他弯腰去捡的动作太快，后颈从衬衫领口露出来一截，那里有昨晚樱花枝划出的红痕正在结痂。

"小心点。"程母的声音贴着程志衡后背传来。她捡起散落的图纸时，指甲在爱心线条上掐出个月牙形的凹痕。"这组数据..."她的目光突然停在某处，"为什么电阻值标注用的是红笔？"

洛柯看见程志衡的脊背僵了一下。示波器残骸里，有根铜线还在微微震颤，像极了昨晚他教她认星座时，她偷瞄他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那会儿，紧张到发颤的小腿。

"哇，你们在传纸条啊？"肖紫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拐角，马尾辫上还沾着生物实验室的蜘蛛网。她好奇地凑近那张被程母捏出褶皱的电路图："这个R=U/I写得真..."

"只是电路草稿。"程志衡突然提高音量。阳光从西侧窗户斜切进来，他的镜片瞬间变成两片反光的白斑，把眼睛遮得严严实实。"并联电路的总电阻计算公式。"

洛柯的指甲陷进了掌心。她突然想起今早物理课，程志衡说"有些电流不受欧姆定律限制"时，指尖在她手背上停留的那半秒。现在他站在逆光里，整个人像被描了道毛茸茸的金边，却把阴影全压在她心口上。

程母的钢笔在纸上点了点。墨水晕开的形状让洛柯想起被自己攥出汗的蓝橡皮——那串摩斯密码的圆点还拓在她校服口袋里的小纸条上，现在大概已经被体温烘得模糊了。

"放学前交修正版。"程母把图纸塞回文件夹，转身时藏青色西装裙摆扫过程志衡的球鞋。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食指无意识地在裤缝上敲出一串节奏——洛柯数到第三下就认出来了，是他们在废弃实验室约定的求救信号。

放学的铃声像被拉长的叹息。洛柯蹲在樱花林里，把程志衡午休时偷偷塞给她的竞赛题草稿铺在膝盖上。夕阳把纸上的指甲掐痕照得发亮，那些深浅不一的凹点连起来，分明是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远处教学楼陆续亮起灯光。洛柯数到第七十三片落在肩上的花瓣时，突然听见泥土被碾碎的声响。她猛地抬头，却只看见半截粉笔头滚到脚边——上面沾着蓝黑色的墨水渍，和程母钢笔尖滴落的那滴一模一样。

"程..."

她刚要起身，突然发现樱花树干上钉着张纸条。风一吹，露出背面透出来的字迹："导体电阻与温度成正比"。这是他们物理课本第三章的标题，但被程志衡用铅笔在"温度"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火焰。

洛柯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她踮起脚往教职工宿舍方向看，程志衡房间的窗户亮着台灯，栏杆的影子投在窗帘上，像道黑色的栅栏。有个人影在光晕里晃动，看轮廓像是正趴在桌上写什么，时不时抬手推一下眼镜。

"啪嗒。"

有什么东西掉在脚边的落叶堆里。洛柯弯腰捡起来，是半页被撕碎的教师手册，程母的钢笔在"保送资格复核"几个字下面划了道粗粗的红线，墨迹还没干透，蹭在她虎口上热辣辣的。

樱花林突然暗了下来。洛柯抬头看见乌云遮住了月亮，程志衡的窗户还亮着，但人影不见了。她鬼使神差地摸出那块带着牙印的蓝橡皮，在教师手册的空白处用力按了一下——铅笔灰的痕迹清晰地拓出几个字："明早实验室"。

远处传来铁门碰撞的声响。洛柯回头时，正好看见程母拎着保温桶走进教职工宿舍楼，藏青色西装裙摆扫过台阶上未干的雨渍。她突然意识到，程志衡窗户上的栏杆影子，其实是窗外防盗网的投影。

示波器的蜂鸣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洛柯把花瓣夹进教师手册的碎页时，一片樱花粘在了她汗湿的掌心——那形状像极了电路图上被程母指甲掐破的爱心，边缘微微卷曲，仿佛正在燃烧。

[未完待续]洛柯攥着那张被撕碎的教师手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远处教职工宿舍的灯光突然熄灭了一盏，她数了数楼层——是程志衡的房间。树梢上的樱花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有几片粘在她汗湿的后颈上，凉得像程母钢笔尖滴落的墨汁。

"咔嗒。"

石子滚过水泥地的声响让她猛地转身。生物实验室的排气扇还在转，投在地上的栅栏影子像被拉长的琴弦。洛柯蹲下来系鞋带时，发现泥土里有半截粉笔头——蓝黑色墨水晕开的形状，和程志衡昨天在物理课上画电磁场线时折断的那支一模一样。

教学楼方向突然传来脚步声。洛柯下意识把教师手册塞进书包夹层，却摸到个硬物——程志衡的蓝橡皮不知什么时候被蹭开了包装纸，露出里面用铅笔刻的微型电路图。她突然想起午休时他说的"有些电流会绕过电阻"，当时他校服袖口擦过她手背，带着示波器金属外壳的凉意。

"沙沙..."

樱花林深处的响动不像是风声。洛柯屏住呼吸，看见实验楼拐角处晃过一道手电光，程母的藏青色西装裙摆从光束边缘一闪而过。她握紧那块蓝橡皮，橡胶表面被体温焐热的部分正巧贴着程志衡画星号的位置。

远处传来铁门合页的吱呀声。洛柯数着程母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频率和昨天示波器上的声波图重合了。她摸出手机照亮脚边的落叶堆，几片花瓣粘在碎纸片上，拼出半个模糊的"R"——是程志衡每次画电路图时都会在右下角标的记号。

教职工宿舍楼突然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洛柯抬头时，程志衡房间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张被撕破的电路图纸。有张便签纸从窗口飘落，在月光下翻飞得像只受伤的白鸽。她刚要冲过去，却听见程母的声音穿透夜色："保送材料明天八点前必须交齐。"

落叶堆里的碎纸片突然被风吹散。洛柯弯腰去抓时，后颈突然一凉——是程志衡的钢笔帽，顶端还沾着生物实验室的福尔马林气味。她捏着钢笔帽转身，正看见实验楼顶层的灯管闪了闪，在墙上投出个巨大而扭曲的示波器影子。

"啪。"

樱花枝断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洛柯仰头看见树梢挂着半张竞赛报名表，程志衡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出来，墨迹在月光下像道未愈合的伤口。她踮脚去够时，突然摸到树干上有道新鲜的刻痕——两个交错的圆弧，是他们偷偷测量人体电阻时，程志衡在她掌心画过的符号。

教职工宿舍的灯光全灭了。洛柯站在突然降临的黑暗里，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昨晚实验室的示波器蜂鸣渐渐重叠。她摊开手掌，蓝橡皮上刻的电路图被汗水晕开，最清晰的只剩下那个星号——程志衡每次标重点时，都会在星号旁边点个几乎看不见的墨点。

实验楼方向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洛柯回头时，看见程母拎着保温桶站在路灯下，桶身反射的光斑正好照在她虎口未干的红色墨迹上。风突然变大，那张飘在空中的便签纸擦过洛柯的脸颊，上面用铅笔写着他们上周刚学的公式——但"温度系数"后面的等号，被程志衡改成了心跳频率的波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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