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灰烬中的摩斯密码

[正文内容]

积水漫到洛柯的球鞋边缘，水面映着应急灯的红光，像稀释的血。她蹲下去捡那片从程母口袋里掉出来的药，指尖碰到药片刻痕的瞬间，医务室消毒水的味道突然涌进鼻腔——三年前那个下午，校医柜子里摆着同样的铝箔包装。

"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程母的高跟鞋碾过积水，鞋跟刮擦地砖的声音刺得人牙酸。

洛柯捏着药片的手悬在半空。药片上的"L-312"刻痕和程父病历本角上的编号一模一样，连那个被指甲刮花的缺口都分毫不差。她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刻痕，突然听见程志衡的电子表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示波器的红光在水面拉出长长的光路，程志衡扯下导线扔进积水。导线嘶嘶冒着白烟，在积水上画出焦黑的轨迹，像他们初中发明的密电码。他卷起左袖口，小臂内侧露出排列整齐的烫伤疤痕，每个疤痕间隔都是标准的3.7厘米——洛柯知道，那是摩斯电码里"LO"的间隔长度。

"每个脉冲都是我去老校区补摘樱花的日期。"程志衡的声音比积水还凉。他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位置的樱花纹身遇水后浮现出淡红色数字：2018.04.05——他们分手的日期。

洛柯的指甲陷进掌心旧伤。标本盒躺在积水里，盒盖弹开时露出夹层里叠放的三张焦黑信纸。最上面那张还能辨认出她当年用的淡紫色，只是边缘烧焦处新增了铅笔标注：2019.03.21，老校区西侧第三棵。

"你每年都..."她的指尖刚碰到信纸，周予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捂住嘴的指缝间渗出暗红，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内侧的烫伤——和程志衡小臂上的疤痕排列完全相同。

程志衡猛地拽过周予安的衣领。锁骨位置的烫伤还在渗血，形状像极了他母亲钢笔帽上的家徽。"你偷换了我的药？"程母的钢笔突然扎进实验台，墨囊爆裂的声响惊飞窗外栖息的麻雀。

轮椅碾过积水的咕噜声从走廊传来。洛柯抬头时，看见轮椅扶手上露出的半截医疗账单，患者签名处是程父颤抖的字迹："L-312需冷藏，否则药效..."后面的字被轮椅碾过的水渍晕开。

周予安突然向前栽倒，咳出的血沫溅在标本盒上。烧焦的樱花标本遇血后展开一角，露出背面钢笔写的分子式——洛柯在初三化学竞赛的草稿纸上见过，是程志衡教她配制的止血剂配方。

程母的嘴唇比纸还白。她弯腰去捡药片的动作像被慢放，西装后襟沾到的硫酸铜溶液正顺着褶皱往下淌，在地砖上画出蓝绿色的泪痕。洛柯看见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戒痕处结着新鲜的痂。

"现在您还要烧掉多少年？"程志衡踩住水里漂浮的评分表，被泡烂的纸面上"0"字正在分解。他后颈的汗把衬衫领子浸透，布料贴在脊椎骨节上，像当年洛柯隔着教室窗户看见他做题时的背影。

标本盒金属边割破了洛柯的手指。血珠滚到2018年的信纸上，烧焦的"永远"两个字突然显出血色。她听见程父的轮椅发出奇怪的机械音，像是藏在扶手里的录音设备在倒带。

积水突然导电。示波器屏幕上的摩斯密码变成清晰的心电图，每个R波峰值都对应着程志衡手臂上的一道疤痕。洛柯数到第七个峰值时，轮椅扶手里传来三年前的录音："...妈妈答应不动你的樱花标本，你把抗癌药还给爸爸..."

程志衡的电子表在这时彻底裂开。表盘底下压着的照片滑进积水，那是被烧毁的合影另一半——程父坐在轮椅上，正把樱花标本夹进初三物理课本，课本扉页露出洛柯的字迹："R=ρL/S是不会变的"。

周予安挣扎着抓住洛柯的鞋带。他的掌心里躺着半片没烧完的标本，叶脉上用血画着箭头，指向轮椅扶手暗格——那里露出半张被血浸透的处方笺，洛柯认出是中考前自己发烧时，程志衡偷偷塞给她退烧药的说明书。

暴雨突然停了。积水面上的红光消失瞬间，洛柯看见程母无名指结痂的伤口开始渗血，在地砖上滴出很小的圆周率符号——和程志衡答题卡上的填涂规律完全一致。

[未完待续]程志衡的电子表碎片在水面打着旋，洛柯弯腰去捞，积水突然导电。她猛地缩回手，看见自己指尖残留的电流在皮肤上炸开细小的蓝色火花。

"别碰水！"程志衡拽过她手腕的力道让洛柯踉跄了一下。他衬衫袖口擦过她鼻尖，带着熟悉的樱花香皂味——和初三那年他偷偷塞进她课桌抽屉的香皂一模一样。

周予安突然抓住程志衡的裤脚。他咳出的血在积水里晕开，形成诡异的淡紫色——和洛柯当年用的信纸颜色分毫不差。"你爸的轮椅..."周予安每说一个字就有血沫涌出来，"扶手里有..."

程母的高跟鞋突然碾上周予安的手指。她弯腰的动作像提线木偶，西装领口滑出的药瓶滚到洛柯脚边。瓶身上"L-312"的标签正在溶解，露出底下被化学试剂腐蚀过的痕迹——和程父病历本上被药水晕开的笔迹如出一辙。

"妈！"程志衡的声音劈了叉。他扯开领口的动作太急，纽扣崩飞时在墙上撞出清脆的回响。锁骨位置的纹身完全显现出来，遇水后浮现的不仅是日期，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眼——像是有人定期在往皮肤下注射什么。

轮椅碾过积水的声响突然停在实验室门口。程父枯瘦的手从毛毯下滑出来，指间夹着半张被血浸透的处方笺。洛柯看清了那上面自己的字迹——是中考前她发烧时，程志衡塞给她的退烧药说明书背面，她随手写的"笨蛋才会忘记补充电解质"。

程志衡突然笑了。他蹲下来平视轮椅上的父亲，把溶解的药瓶放在老人膝头："现在您能告诉洛柯，为什么三年前医务室的药柜里会有抗癌药了吗？"

窗外最后一丝雨云散去时，阳光穿透积水的角度刚好照亮轮椅扶手暗格。那里露出半支注射器，针筒里残留的淡粉色液体，和程志衡锁骨纹身渗出的血珠渐渐融合成相同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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