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店面不大，过了高峰期客人稀稀拉拉只有几桌，他穿得休闲但也和这里格格不入。

“一碗油泼菠菜面。”我和老板说。

“要辣椒吗？”男人声音浑厚，专注于眼前的面食，都没看我。

“要。”

“不要。”

几乎是同时说出来，谭定一不知何时走到我旁边，付钱后又坐回去。

我瞧瞧和老板说：“要，少放一点。”

他会心一笑：“行。”

我坐到谭定一对面，他目不转睛的回着消息，跟他出来，他永远比我忙。

“面好啦。”老板热络的端给我，绿色面条混着油泼后的鲜香，勾人食欲。

我拌了拌，辣椒混合面条，越搅和越香。

余光瞥见谭定一皱眉，但他没说什么，让我享受这碗面。

筋道爽口的面条下肚，额头渗出汗水，我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汗。

出去丢垃圾的间隙，面就不在桌上了。

“我的面呢？”我问他。

这么大个人坐在这，老板还给收了？

“医生让你少吃辛辣刺激的，走吧。”他站起来准备出去。

到我旁边的时候又停下脚步，伸手用纸巾擦我的嘴角。

“我没吃饱。”

“嗯，上车。”

他真没人性。

坐在车里，半天没出发，他眺望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在他旁边一句话都不说，以此表示我的抗议。

“不高兴？”还好，这次他没有无视我的情绪。

我重重点头。

他手伸过来，拍拍我的脑袋，笑道：“面食不好消化，你放了辣椒，还很油，吃多了对你身体不好。”

“可是我没吃饱！”我轻吼道，没好气的看向窗外。

司机提个保温袋正向我们走过来。

他抱住我，手掌在我脑后上下抚摸。

“爸爸抱抱就不饿了。”

“走开！”我推开他，这哄小孩的话术，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真生气啦？”他笑着问我。

我转头看向窗外，彻底不想理他。

司机打开他那边的车门，说：“谭总，您要的东西。”

接着是塑料盒被打开，噼里啪啦的声响后，香味在车里弥漫。

“我才不想吃。”我看着外面，没好气的说。

他也不恼，金属勺子搅在碗里，声音细长。

“没说是给你的。”

他悠然吐出一句话，我气的半死。

伸手就要开车门出去。

“你那边锁了。”

我转身，他拿着上次那家酒店的燕窝，认认真真吹凉，面前的椅背离他很远。

这距离，我或许能钻过去。

挪到他旁边，再一手越过他的身体按在车门打开，屁股起来准备跑出去。

“哎，”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你干什么。”

电光火石间，打开车门，我却纹丝不动。

腰腹像固定在那，我低头，他左手手臂牢牢箍住我的腰，把我往他腿上压。右手的碗平稳握在掌心，丝毫没有溢出来。

“别乱动。”他嗓音低沉。

门又被他合上。

他身高接近190，平时和他走在一起，我只能仰头看他，现在坐他腿上，我可以和他平视。

我偃旗息鼓，低头侧坐在他腿上，后背靠在车门边。

分明差一步就出去了。

他舀了勺燕窝，递到我面前，见我不为所动，他：“嗯？”

我只好乖乖张嘴，咽下这口吃食。

温热粘稠。

比在公司那次好吃。

他一勺勺喂着，我喝完后，他把碗和勺子放回袋子里。

再揽过我的腰，数落道：“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吗？吃东西也不忌口，最近药也没好好喝。”

“胃疼的时候不是自己难受吗？”

“还跟爸爸赌气，从车上往下跑，你穿的还是裙子，摔着怎么办?”

不记得多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了，听着没来由的害羞。头越埋越低，干脆趴进他怀里，嗫嚅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话好多。”

空气突然安静，他愣了几秒。

随后突兀的笑出来。

手掌拍在我背后，他略微自嘲：“还敢嫌爸爸烦。”

“.....”我抱住他的脖子，想了想说：“没关系，虽然你烦，但是我不嫌弃你。”

哈哈哈，他被我逗笑了，抱着我半天不舍得松开。

“行了，起来吧，”他拍拍我的腿说：“爸爸腿麻了。”

我坐到旁边，他自顾自揉了揉大腿，随后给司机打电话，让他进来。

“去中远路。”他对司机说。

那边全是时装店，带我去那边干嘛？

不过我没问，也许他有事要忙呢。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到地方。我有些累，靠在他肩上眯了会。

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下，不过他也没叫醒我。

我揉着眼睛问他：“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

“干嘛不叫我起来。”

“既然累了就睡会儿，我可以等你。”

唔...他平时，不是都说时间宝贵吗？

“我没有耽误你的事吧？”

“没有。”

他打开车门，让我下去。

这是一家礼服馆，选址很安静，旁边没有别的门店，连门头都隐蔽，进里面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谭先生。”穿着制服的女孩向他打招呼，“二位跟我来。”

她带我穿过门厅，走上旋转楼梯，到了二楼的房间。

人台穿着各式礼服，长短不一，裙摆款式各异，有几件，是今年秀场的款式，我记得我在杂志上见过。

“选一件吧，”他对我说：“下个月陪我去参加晚宴。”

“什么晚宴？”我突然有点懵。

“庄园的竣工晚宴。”他手指拢过我的发丝，

满目柔情。

以前这些事，他从不会向我提起，也不会带我去，现在是真拿我当自己人。

“谭先生，谭小姐，这边是今年各大品牌的秀款，这边是我们签约的设计款。如果有喜欢的设计，也可以根据您的喜好定制。”那个女生介绍她们的产品。

他在旁边陪我选，我来来去去，看了几件都不太满意，我不喜欢复杂的公主裙，也不喜欢过于女人的连衣裙。来回间，这里的衣服都看过一遍了。

“您如果对这些都不满意，也可以我们首席设计师的作品，他刚从巴黎回来。”

“可以。”不等我回答，他先替我决定。

她带我们坐电梯去五楼，这里已经是顶层了，外面还有小型空中花园，种了些叶片绮丽的绿植。

“Robert，这是谭总和他女儿，我们的投资人。”她对设计师介绍道。

他还投了这个产业？

“谭总，这位是我们的首席设计师，Robert Wun，刚在巴黎办秀回来。”

“您好。”Robert与他握手。

“麻烦您，给我女儿选一件礼服。”他脸上是疏离的笑意，提起“女儿”时，那笑才真切几分。

“好。”Robert看向我，问：“你喜欢什么风格？”

“特别一点。”我说。

“那看看我这一季的作品。”

他拉开房间中的帷幕，聚光灯下，几套礼服璀璨间闪耀光华，但又不同于普通公主裙的空洞。

目光被中间那套黑底雨滴裙吸引，锋利，神秘。

漆黑长袖长裙上，水晶呈竖线缀着，大小有序排列，像夜里闪烁的雨滴。右肩斜三角挖空设计，露出锁骨，让这套黑色不再沉闷。从上至下的细小水晶又让这神秘的黑变得闪耀，相辅相成。

“我喜欢这件。”我指着那条裙子说。

女生默契的从人台取下裙子，再带我去试衣间试穿。

裙子有些大，她说这是根据秀场模特三围设计的，所以我穿不合适，设计师会根据我的三围再做一件出来。

难怪，他要提前一个月带我选礼服，倒是什么都计算好了。

“没想过你会选这件。”他不知何时进来，替我拉开背后的拉链。

“很独特，不是吗？”

“嗯，只是不像你这个年纪会喜欢的风格。”

“爸爸，”我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道：

“我早就过了不谙世事的年纪。”

我也早就不是那个，心思单纯任人摆布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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