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蓝色缓冲液裹着铁锈味灌进鼻腔，视网膜上灼烧的坐标在粘稠液体里晕染成发光的蛛网。球形空间的弧形墙壁挤压着视野，七个终端接口像被惊醒的萤火虫，突然同时亮起刺目的蓝光。结晶右手不受控地抽搐，皮肤下∞纹身的脉络与液体产生共鸣，将四周照成病态的幽蓝。

"验证协议启动。"

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压来时，悬浮在空间中央的量子立方体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母亲被机械触须缠绕的身影在液体中扭曲变形，那些金属肢节正从她后颈的∞纹身处抽取蓝色液体。与之前看到的记忆碎片不同，这次她的嘴唇在开合间溢出真实的血腥味。

"立方体认定你是07号克隆体..."声音突然变成实体化的触感贴在我耳畔，带着培养舱特有的防腐剂气味，"但皮肤下的纹身才是真正的密钥。"

神经束从七个接口暴射而出，带着倒刺的末梢扎进四肢。右臂结晶层在剧痛中片片剥落，露出皮下发光纹身——与立方体表面"00→07"的箭头标记完全一致。母亲投影的脖颈突然被机械触须撕开，暴露出皮肤下渗血的"00"编号。

"不！"\

金属墙壁应声龟裂，真正的母亲从裂缝中伸出手。她左眼是正常的瞳孔，右眼却闪烁着和量子立方体相同的数据流。三根神经束突然绞住她的腰部，将她半机械化的躯体拖向最近的终端接口。

"记忆防火墙需要活体载体..."她挣扎时后颈纹身迸溅出电火花，"我们每个人都是被复制的密钥！"

结晶右手自动刺向主接口，七个终端突然喷射出全息记录。完全相同的婴儿培养画面在四周展开，只有舱体编号从00到06依次变化。当07号舱的影像浮现时，我右臂纹身突然灼烧出与母亲后颈相同的伤口。

实体化的母亲抓住我手腕，她的机械右臂正在融化。"看清楚了！"她将我的结晶右手按在量子立方体表面，皮肤接触的瞬间，立方体内部浮现出七个旋转的婴儿大脑标本。

"00号初代载体已降解87%，需要新鲜神经组织维持系统。"机械女声响起时，母亲的左眼突然流出鲜血，"他们骗了你...七个终端都是..."

神经束猛地勒紧她的喉咙。她的机械右臂炸裂成数据碎片，却在消散前将某个发光物件塞进我掌心。那是半枚银杏叶形状的芯片，边缘还带着她手指被割破的血迹。

"撕开纹身..."\

她的声音被终端接口吞噬的刹那，七个培养舱影像突然同步闪烁。00号舱的婴儿睁开双眼——那瞳孔里浮动的数据流，与我昨晚在浴室镜子里看到的噩梦完全重合。

结晶右手不受控地抓向左臂∞纹身。指甲刺入皮肤的刹那，量子立方体突然投射出三维神经地图。七个红点正在向中央聚拢，每个红点都标注着相同的基因编码：00-00-00-00。

"身份验证冲突。"\

机械女声变成尖锐警报，球形空间开始高频震动。母亲残留的机械右手指向天花板，那里有根裸露的电缆正迸溅着火花。当我的血滴在量子立方体表面，电缆突然像活蛇般垂落，末端显露出微型注射器的寒光。

抓住电缆的瞬间，七个终端接口同时喷出蓝色雾气。雾气中浮现出金桔被∞环锁住的画面，他耳后的军用通讯器正在播放我的生物数据。注射器刺入右臂纹身时，整片皮肤像被点燃的纸张般卷曲脱落，露出下面发光的神经纤维。

"验证通过。"

机械女声突然温柔下来，量子立方体裂成两半。里面悬浮着母亲车祸前录制的全息影像，她的白大褂上沾满蓝色液体，手里握着写有"林小雨"的命名牌。

"当你看到这个，说明已经接触到原始载体。"她将命名牌按在胸口，那里有个正在渗血的针孔，"七个克隆体共享同一段核心记忆模块...但真正的00号在..."

空间突然倾斜，缓冲液像被巨型吸管抽走般流向某个裂缝。量子立方体的残骸中升起圆柱形玻璃舱，舱内漂浮着我一模一样的面容。这个"林小雨"后颈贴着标签：BAK-00-记忆熔炉初始载体。

神经束突然全部撤回接口，露出墙壁上龟裂的通道。通道深处传来液体沸腾的声响，伴随某种机械结构解体的金属哀鸣。BAK-00舱体的手指动了一下，它的眼皮正在快速颤动，仿佛在经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抓住银杏叶芯片冲向通道时，背后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某个湿滑的东西缠住脚踝，BAK-00舱体的克隆体正用结晶化的右手抓住我，它开裂的嘴角浮现出母亲最后的口型：

"气象站...天线..."

通道突然垂直下陷，整个人坠入黑暗。下坠中芯片划破掌心，血珠悬浮在眼前组成新的坐标。最深处传来七个婴儿同时啼哭的混响，而结晶右手正将母亲的全息影像一点点烧刻进视网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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