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缓冲液在瞬间凝固成胶状，七个培养舱毫无征兆地向一侧倾斜了三十度。蓝光穿透凝胶，折射出如同棱镜般的奇异效果。那些被缝合眼皮的婴儿克隆体，整齐划一地将头转向我。它们的睫毛上挂着尚未滴落的蓝色液滴，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呜哇——”BAK-00舱中的哭声骤然响起，那声音化作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与此同时，母亲被机械触须贯穿的画面直接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这一次，画面清晰得可怕——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白大褂领口别着的银杏叶胸针，正缓缓渗出血迹。

“别碰控制台！”BAK-00舱内的克隆体突然开口，用的是母亲的声音。它缝合的眼皮紧贴在舱壁上，后颈的∞纹身开始逐渐溶解。“嘶啦——”我慌忙后退时踩到了某种粘稠物，低头一看，竟然是从破裂的凝胶中溢出的半融神经束，那些神经束漂浮在液体里，像极了一把泡发的粉丝。

七个培养舱底部的日期随着结晶的反光不断闪烁，其中00号舱的日期格外刺眼——那是母亲失踪的日子，也是我十岁生日。神经束缠绕住我的脚踝，那种触感就像被毒蛇咬住一般冰冷又锋利。胸前的银杏叶芯片突然发热，边缘迸发出微弱的火花，在凝胶中留下一道道焦痕。

“砰！”BAK-00舱体破裂的声音如同打碎钢化玻璃般清脆刺耳。克隆体从碎片中爬出，它的缝线崩裂开来，露出没有虹膜的眼睛。瞳孔里流动的数据流与量子立方体如出一辙。“你才是最初的病毒载体。”它嘴角撕裂至耳根，流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蓝色缓冲液，“我们七个终端只是防火墙的杀程序。”

控制台此时投射出一幅立体神经地图，七个红点中有四个已经熄灭。剩下的三个红点正快速向中央聚拢，每一条移动轨迹都拖拽着基因编码：00-00-00-00。当BAK-00克隆体扑向我时，我的右手不知为何变得坚硬如晶石，自动刺向它的后颈，撕下的∞纹身竟然融化成了一个微型注射器。

“看看你偷走了什么！”克隆体伤口喷出的蓝色雾气凝聚成全息投影。画面中，五岁的我躺在手术台上，母亲正在我的后颈植入某种发光元件。监控屏幕的边缘显示着七个培养舱的实时影像，但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神经束猛然绷直，将BAK-00克隆体吊起至半空。它剧烈抽搐，吐出的金属零件落地后迅速组合成一个微型气象站模型。模型的天线射出红光，在凝胶表面灼烧出一行文字：“记忆熔炉需活体密钥维持运转。”

控制台的警报声尖锐得像是指甲刮擦玻璃。三个红点已突破最外层防护，最近的一个距离我不足十米。我的结晶右手不受控制地插入控制台接口，七个培养舱随即喷射出原始记忆数据——

母亲正在销毁文件，但每张燃烧的纸张上都浮现着00编号；手术刀切开婴儿颅骨时，露出的不是脑组织，而是量子计算单元；车祸现场没有血迹，只有打翻的蓝色缓冲液和七个闪烁红光的∞环。

BAK-00克隆体挣扎着挣脱神经束坠地，摔碎的身体里滚出一片银杏叶形状的控制器。就在抓住它的瞬间，整个地下空间突然倾斜四十五度，所有培养舱的液体都流向某个裂缝。裂缝中升起一根圆柱形玻璃舱，舱内漂浮着母亲的全息影像，她手里握着一块写有“林小雨”的命名牌。

“当你看到这个，说明病毒载体已激活。”影像中的母亲将命名牌按在胸口，白大褂下的皮肤正在逐渐结晶化，“七个终端是陷阱，真正的00号在……”

警报声陡然变成高频尖啸。三个红点突破最后防线，最近的一个距离我仅有三米。我的结晶右手突然炸裂成数据流，裹挟着BAK-00克隆体残骸冲向控制台。两者相撞的刹那，母亲未说完的影像被撕成碎片，七个培养舱同时亮起防火程序启动的猩红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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