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七个∞符号在地面炸开刺目红光，我的右臂像被千根钢针穿刺，结晶层顺着锁骨向心脏蔓延。载体们后颈突然凸起，皮肤下浮现出微型炸弹的轮廓，倒计时数字与天花板的警报同步闪烁。

"清除程序错误。"最靠近的载体嘴角裂到耳根，蓝光从牙龈渗出，"备用方案启动。"

她扑来时我侧身翻滚，结晶右臂不受控地砸向地面。电弧从砸裂的金属板迸射，在载体群中犁出焦黑的沟壑。第三载体被电流击中时，后颈炸弹的倒计时突然加速，皮肤像被烤焦的塑料膜般皱缩。

"她们体内有自毁装置！"林小鱼的残影在电流干扰中闪烁，半透明的手指戳向自己后颈相同位置，"母亲给所有载体都装了——"

第六载体突然从电弧间隙突进，注射器直刺我眼球。右臂自动格挡，结晶与玻璃针管相撞的脆响中，她的脖颈突然膨胀成不自然的球体。皮肤绷紧到透明，露出下面缠绕神经纤维的微型炸弹。

"倒计时同步率100%。"她发出电子合成音，膨胀的脖颈擦过我耳边，"防火墙协议第七条：清除病毒载体。"

爆炸气浪将我掀向控制台。后背着地的瞬间，七个培养舱的玻璃同时爆裂，00号舱的婴儿标本被神经纤维裹挟着升到半空。母亲的全息影像在漫天玻璃渣中扭曲，嘴唇开合速度越来越快。

"进入舱体！"她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只有完成记忆重组才能——"

右臂突然刺入控制台核心。蓝色结晶与金属接触的刹那，整面西墙像被无形巨手撕开，露出后面跳动的血肉组织。婴儿标本的脐带突然绷直，像指南针般指向我右臂剥落处露出的皮肤——那里浮现出与00号舱标签完全相同的条形码：00-00-00-00。

"验证通过。"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压来，"最高权限载体确认。"

林小鱼的残影突然实体化。她撞开扑来的第二载体，自己却被00号舱探出的神经纤维缠住小腿。"她们的自毁程序会连锁引爆！"她拽住我衣领往裂缝拖，结晶化的左手指向通风口，"从那里——"

天花板突然砸下。我本能蜷缩，却看见第七载体用身体挡住坠落的金属梁。她的脊椎弯折成直角，后颈炸弹的蓝光透过皮肤照亮我的脸。

"你才是原版。"她牙齿咯咯打颤，皮肤开始结晶化，"我们...都是你的防火墙..."

通风井盖被爆炸掀飞。林小鱼拽着我跃入管道，上方传来连环爆炸的闷响。下坠过程中，她的身体像接触不良的投影般闪烁，却死死抓着我的右手。

"听好。"她将额头贴在我剥落的结晶上，数据流瞬间涌入视网膜，"母亲把七个终端藏在——"

管道突然九十度转弯。撞上金属滤网时，她的身体像被风吹散的沙画，数据碎片在空中组成立体地图。我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把蓝色光粒。滤网破裂后继续坠落，后背撞上某种凝胶状缓冲物。

黑暗中有液体滴落的声音。我试图爬起来，发现右臂结晶层已蔓延到右脸，剥落处露出的皮肤上，条形码正在渗血。00-00-00-00的数字在黑暗里发出微弱的荧光，像某种远古生物的求偶信号。

"找到你了。"

金属摩擦声从头顶传来。夜晚风倒挂在通风管断裂处，电磁干扰器在他手中滋滋作响。他跳下来时，凝胶地面泛起涟漪，照亮了周围七具镜像体残骸——全都朝着中央的00号培养舱方向行，在最后一刻被结晶化定格。

"别碰伤口。"他按住我渗血的右臂，瞳孔突然收缩，"这是...初代载体编码？"

通风管深处传来粘稠的蠕动声。夜晚风猛地抬头，电磁干扰器对准声源。在蓝光照亮的瞬间，我看见无数神经纤维正从管道内壁钻出，像寻找宿主的寄生虫般朝我的条形码探来。

"走！"他拽起我冲向生锈的消防梯，"那些东西在追踪你的基因信号！"

我的右臂突然自主行动，结晶指尖在金属栏杆上刮出火花。刻下的痕迹组成箭头，指向地下更深处的黑暗。夜晚风骂了句脏话，掏出口袋里冒着蓝光的∞形装置。

"活体服务器在下面三层。"他踹开锈死的安全门，"但带着你这个行走的定位器，我们撑不过——"

整栋建筑突然倾斜。我抓住门框时，看见自己的血滴在地面，竟像水银般滚向通风井方向。那些血珠在流动中拉长变形，最终组成与右臂相同的条形码。

00-00-00-00。

消防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夜晚风拽着我一路向下狂奔。那些神经纤维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通风管道追着我们爬行，在金属表面留下腐蚀的黏液痕迹。

"层！"夜晚风突然急刹，我撞上他后背时闻到一股焦糊味。他手里的∞装置正在冒烟，蓝光忽明忽暗地映照着安全门——门缝里渗出某种介于液体和气体之间的淡紫色物质。

右臂突然不受控地抽搐，结晶层剥落处渗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排成闪烁的00-00-00-00。紫色物质像被激活般涌来，在接触血珠的瞬间凝固成半透明薄膜。

"活体防火墙。"夜晚风用鞋尖戳破薄膜，碎屑落地时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你每滴血都是密钥。"

整面墙突然向内凹陷。我下意识抬手格挡，却发现右臂结晶正在吞噬那些紫色物质。皮肤下的血管亮起蛛网般的蓝光，疼痛像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骨髓里搅动。

夜晚风突然拽着我扑向右侧。原先站立的位置，天花板垂下的神经纤维正将安全门绞成麻花。他趁机将∞装置按在我流血的手臂上，蓝光暴涨时，我听见某种高频尖啸——像是成千上万个婴儿在同时啼哭。

"跑！"踹开侧面的检修通道，"那些东西在重组——"

话音然而止。我回头看见他的左腿被紫色薄膜缠住，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化。更可怕的是，那些神经纤维开始分裂增殖，每一根末端都浮现出微型∞符号。

右臂突然自主贯穿墙壁。这次不是破坏，而是像钥匙插入锁孔般精准。整条走廊的灯光骤然熄灭，唯有我手臂上的条形码发出刺目红光。黑暗中响起机械女声："记忆熔炉入口开启。"

检修通道尽头浮现出圆形的舱门，中央∞符号的缺口形状与我右臂结晶完全吻合。夜晚风用匕首剜掉腿上的结晶，血淋淋的手指抓住我肩膀："别信那个声音！那是——"

神经纤维突然从他口腔钻出。我眼睁睁看着那些半透明触须撑开他的下颌，将警告变成含混的咕噜声。他的眼球疯狂转动，最后用尽力气将匕首插进我背包——刀尖精准挑断了数据线的绝缘层。

短路爆出的火花中，我瞥见林小鱼传输的数据碎片在眼前重组：同一个实验室场景，但视角来自培养舱内部。戴着∞手套的手正将针管刺向婴儿眉心，而舱体标签赫然写着"记忆格式化协议"。

右臂突然被舱门吸住。结晶层像融化的蜡一般流动，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微型电路——与载体们后颈炸弹完全同源的科技。婴儿啼哭声越来越近，我拼命后仰时，瞥见自己映在金属墙上的倒影正在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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