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地下三层的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蜜糖。
林洛握着星轨长剑的手微微发抖,剑尖垂落的银芒在地面拖出细碎的星屑。陈默的火焰手环在黑暗中明灭不定,靛青色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布满抓痕的墙壁上,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里渗出暗红色的黏液,散发出铁锈与腐烂玫瑰混合的腥甜。
"你确定要进去?"陈默的机械左眼闪过数据流,"根据我的火种共鸣反应,这座回廊的时空曲率已经超出安全阈值七倍。"
林洛摸了摸胸前的吊坠。昨夜瑟琳娜自爆前的画面在脑海闪回:银发少女将机械义眼抛向空中,投射出的星图中标注着「星轨回廊第七节点」。此刻那个坐标正在吊坠表面浮现,像是有无数银色的蚂蚁在皮肤下游走。
"他们用三百年前的影像误导我们。"林洛用剑尖挑起地面黏液,那些胶状物立刻凝结成星穹密文的形状,"但真正的时空裂缝应该就在——"
剑锋突然刺入虚空。原本坚实的石墙泛起水波般的涟漪,黑暗中浮现出由齿轮与星轨组成的拱门。门楣上的青铜浮雕正在融化,滴落的金属液里裹挟着细小的眼球与牙齿。
陈默的火焰突然暴涨。火舌舔舐到门框的瞬间,整座回廊响起婴儿啼哭般的齿轮摩擦声。林洛看到自己的倒影在金属液面上分裂成无数个:有的披着星穹神族的银甲,有的浑身缠绕锁链,还有的只剩下半张机械面孔。
"欢迎来到星轨回廊。"
沙哑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林洛抬头看见倒悬的瑟琳娜,她的银发垂落如瀑,右眼嵌着与之前完全相同的机械义眼,但脖颈处的皮肤已经变成半透明的晶状体,露出下面转动的齿轮。
"你不是已经..."陈默的火焰凝聚成盾牌。
"死在三小时前?"倒悬的瑟琳娜发出齿轮卡顿的笑声,"对你们而言是线性时间,但在这里..."她突然扯开胸腔,露出里面由星尘驱动的机械心脏,"我们不过是蚀月者棋局里的循环代码。"
林洛的星痕突然剧烈灼烧。吊坠投射出的银光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场景:年轻的奥兰多将星痕之力注入黑曜石碑,而跪在祭坛上的少年赫然长着陈默的面容。更诡异的是,那个陈默的胸口插着林洛此刻握着的星轨长剑。
"这是第一次轮回的结局。"瑟琳娜的机械义眼开始渗血,"你们每破解一个时空节点,就会触发新的因果闭环。想知道为什么你的记忆总是残缺吗?因为每次使用星痕之力,你都在吞噬自己的时间线。"
陈默突然抱住头颅跪倒在地。他的火焰不受控制地蔓延,在回廊地面烧出焦黑的星穹密文。林洛想要搀扶,却发现自己的手掌穿过好友的身体——陈默的躯干正在透明化,露出胸腔里跳动的黯星之核。
"第七节点要开启了!"瑟琳娜尖叫着化为光尘。整座回廊开始折叠,齿轮与星轨在虚空中重组。林洛抓住即将消散的陈默,纵身跃入突然出现的时空漩涡。
***
失重感持续了大约三秒。当林洛重新感知到地面时,靴底正踩着某种粘稠的胶状物。他发现自己站在巨大的环形书库中央,穹顶上漂浮着数以万计的水晶书册,每本书都缠绕着锁链般的星轨。
"欢迎来到星穹图书馆的里世界。"
苍老的声音从书堆后传来。林洛握紧长剑,看见轮椅上的老者正在拼接一本破损的青铜古籍——那正是他们在地下三层触碰过的禁忌之书。
老者的面容让林洛浑身发冷。尽管右眼覆盖着机械眼罩,但左脸的皱纹走向与幻境中的奥兰多完全一致。更可怕的是,老者胸前的星痕比他更加完整,二十八宿的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
"我是第七任星辰守望者,也是将你引入这个轮回的罪魁祸首。"老者轻抚古籍封面,书页间突然渗出黑血,"三百年前,我像你现在这样抱着垂死的陈默闯入回廊,以为能改写星痕之子的命运。"
林洛的吊坠突然漂浮到空中。银光中投射出令灵魂震颤的画面:无数个时空中的自己正在重复同样的悲剧。有的在祭坛上被陈默贯穿心脏,有的化作星尘消散在钟楼顶端,还有的变成机械傀儡被瑟琳娜射杀。
"星痕之力根本不是守护之力。"老者撕开衣袖,露出爬满机械纹路的手臂,"它是星穹神族制造的因果律武器,通过吞噬宿主的记忆来维持时空稳定。而你..."他忽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夹杂着齿轮碎片,"不过是这个系统中最完美的电池。"
书库突然剧烈震动。陈默的身影在虚空中逐渐凝聚,但他的左半身已经完全机械化,黯星之核透过胸腔发出妖异的紫光。林洛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正在星尘化。
"杀了我..."陈默的机械声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用星轨长剑刺穿黯星之核,这是打破轮回的唯一..."
老者突然暴起。他的轮椅炸成碎片,露出下半身与书库地面融合的机械躯干。星痕之力化作锁链缠住林洛,古籍书页纷飞着嵌入陈默的身体。
"你以为瑟琳娜为什么拼死送你们进来?"老者的机械眼罩崩裂,露出黑洞般的眼眶,"每个星痕之子最终都会变成时空的锚点,而你的陈默..."他狂笑着指向正在异变的挚友,"从来都是被设定好的祭品!"
林洛的星轨长剑发出悲鸣。当剑锋刺入陈默胸口的瞬间,他看到了轮回的真相:最初的星痕之子正是为了封印挚友体内的蚀月者,才创造出这个永劫的闭环。而那些被吞噬的记忆碎片里,陈默在每个轮回开始前都会笑着说:"这次一定要让你活下来。"
黯星之核破碎的刹那,整个书库开始崩塌。林洛抱住逐渐冰冷的机械躯壳,听见三百年前的自己在他耳边轻叹:"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星痕之子注定孤独了吧?"
当晨光再次照进图书馆时,林洛独自坐在古籍修复室。怀中的陈默正在消散成星尘,但墙上的血色倒计时依旧在继续:71:59:58。
窗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本青铜封面的笔记,扉页上用星屑写着:
「第七次轮回,星轨偏离度0.03%——这是最接近破局的一次,请找到真正的星穹密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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