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娃娃（3）

梨歌推开家门时，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整个人淹没。她甚至连换鞋的力气都提不起，径直走向床边。身体刚一触碰到柔软的被褥，意识便迅速滑向了梦的深渊，留下一室的静谧与她轻轻起伏的呼吸。

时间如同细沙般悄然从指缝间滑落，看似缓慢，实则飞快，当意识回笼时，才发现现实中的片刻竟如梦一般漫长。而在那虚幻的梦境深处，他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沧桑与变迁。

梦中，她看见一个男孩，清脆地唤她一声“妈妈”。她满心疑惑地注视着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孩童。自己从未有过孩子，可对这男孩，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她注意到他身上遍布伤痕，心如刀绞，想要将他拥入怀中，却发现无论如何努力都触碰不到他。

忽然，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将男孩生生拉走。那身影粗暴地拽着他，一下又一下地施以重击，却又在每一下之后故作温柔地安抚。她眼睁睁看着男孩原本明亮的眼神逐渐黯淡无光。她想保护他，想拯救他，但她的双手一次次穿过他的身体，无法给予实质的帮助。这种无力感让她内心痛苦万分，泪水悄然滑落。

突然间，她瞥见孩子动了动嘴唇，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妈妈，你忘记我了吗？”那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停住了脚步，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孩子的脸上，那声音虽轻，却似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入她的心房。

“我不是你的母亲，从未生育过你。可即便如此，我依然只想将你从这深渊中拉回。”梨歌轻声说道，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与坚定。

小孩的声音陡然急切起来，带着一丝颤抖，“妈妈，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妈妈，我好疼……你说过，喝了符水就会不疼了，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这么疼啊……”他的话语渐渐哽咽，每一个字都似用尽全力般吐出，“妈妈，救救我……我真的好疼……”

小孩的手逐渐逼近，近到她几乎能够嗅到那手上沾染的血腥气息。

啊

梨歌从梦中猛然惊醒，气喘吁吁地望着天花板，那熟悉的屋顶纹路让她稍稍安定下来。可就在这时，一阵莫名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无声无息地注视着自己。

她缓缓转过头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她的灵魂，直勾勾地钉在她身上。梨歌僵硬地向后挪动，被子摩擦床单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然而，当她鼓起勇气再次仔细打量时，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难道……刚刚只是自己的幻觉？可那种冰冷的注视感，分明还残留在肌肤之上，令她不寒而栗。

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响，断断续续中似乎夹杂着拳脚相接的沉闷撞击。那声音时轻时重，仿佛有人正在激烈搏斗，却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刻意压制，让人难以分辨虚实。

夜色如墨，老门那吱呀作响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一声都在叩击着心跳。梨歌披上一件单薄的外衣，脚步轻盈地走出房门查看动静。那声音渐行渐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而当她循声来到这间屋子前时，心头猛然一震——这地方……似乎从未出现在她的记忆之中，可空气中弥漫的气息却又让她觉得莫名熟悉，如同一段被刻意封存的往事正在悄然苏醒。

轻轻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墙角。小男孩紧咬着嘴唇，试图压抑住从伤口处传来的阵阵剧痛，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他的坚强。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片斑驳的阴影，那些新旧交织的伤痕仿佛在诉说着他经历过的苦难与无助。

她缓缓地靠近，忽然，小孩抬起了头，那一瞬间，惊慌失措的表情毫无保留地浮现出来，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安与茫然。

“妈妈，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别再打了……”小男孩蜷缩在地上，声音因剧痛而颤抖，带着浓重的鼻音。他的小手本能地护住头，却依旧挡不住雨点般落下的巴掌。“妈妈，我好痛……求求你，够了……真的够了……”每一声哀求都像是一根细弱的羽毛，在空气中颤巍巍地飘荡，却无法阻止那来自身后的暴风雨。

那细微却急切的求助声，如同一道清冽的风，猛地将梨歌拉回现实。她浑身一震，恍若初醒，却见自己的手仍僵持在半空，掌心朝向虚无之处，仿佛还留存着方才未及施展的力道。而那个小孩，那个让她怒火中烧的小孩，早已如轻烟般消散，只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

“不是我……不是我！”梨歌的声音在颤抖，却无法阻挡内心如潮水般涌上的巨大恐慌。那恐惧像是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一瞬间，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所有的声音、光影都远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便晕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的晨曦已经洒满房间，柔和的光线映在她的脸上，可梨歌的心中依旧残留着昨夜的惊惧与茫然。她缓缓坐起身，双手环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驱散一丝心底挥之不去的寒意。然而，那种莫名的不安，仍然如同阴影一般笼罩着她，让她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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