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

走廊尽头是一扇由时钟零件组成的门，门中央有一个硬币大小的凹槽。周默将银色硬币按进去，门上的零件立刻开始重组，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

通道另一头是一个圆形的房间，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钟表，全部指向不同的时间。房间中央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个黑色包裹，包装上清晰地写着："周默收"。

怀表的红色指针突然转向后方，周默转身，看到镜中的走廊开始扭曲，一个由齿轮和钟表零件组成的人形正向他移动，每走一步都有零件从身上掉落，又立刻被新的零件填补。

"时间之外的时间到了。"人形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留下包裹，离开此地。"

周默本能地抓起桌上的包裹，怀表突然变得滚烫。红色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停在一个骷髅符号上。

"不..."金属人形突然加速，"你不该碰它！"

周默转身就跑，身后的金属碰撞声越来越近。就在他即将到达镜子出口时，一只由发条组成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尖锐的零件刺入皮肉。

剧痛之下，周默下意识按下了怀表侧面的一个小按钮。整个世界突然静止了——齿轮停止转动，金属人形凝固在半空，就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也定格在原地。只有周默还能移动，但怀表的温度高到灼伤了他的手掌。

他挣脱金属手的钳制，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在地面上却悬浮在半空中。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镜前，周默纵身一跃。

穿过镜面的感觉比来时更加痛苦，仿佛每一寸皮肤都被砂纸摩擦。周默重重摔在钟楼大厅的地板上，镜子在他身后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他回头看去，镜面布满裂纹，透过裂缝能看到金属人形愤怒地挥舞着手臂，但似乎无法穿过破碎的镜子。

怀表安静地躺在地上，表盖打开，三根指针全部消失了，只留下空白的表盘。周默颤抖着捡起它，发现背面多了一行新字："每一次停止时间，都会从你的时间中扣除相应代价"。

黑色包裹奇迹般地完好无损。周默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开钟楼，外面的天色已经接近黎明。那团一直尾随他的阴影不见了，街道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回到公寓，周默锁好所有门窗，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本皮质封面的书，封面上用银线绣着他的名字。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周默的记忆，第一卷"。

后面的每一页都是空白的。

周默困惑地翻遍整本书，确实没有一个字。就在他准备合上书本时，一滴血从他受伤的肩膀滴落在页面上。血液迅速被纸张吸收，然后一行字迹慢慢浮现：

"第一天，周默忘记了母亲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周默感到一阵眩晕，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想不起母亲眼睛的颜色了。他疯狂地翻动书页，更多的字迹开始出现，记录着他失去的各种记忆片段——童年宠物的名字、初恋女友的微笑、父亲临终前说的话...

"不..."周默猛地合上书，但为时已晚。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被抽走了，就像记忆本身被实体化后夺走了一部分。

银色硬币从口袋中滑落，在地板上旋转。周默惊恐地发现，硬币上的人形轮廓已经完成了头部，那张脸毫无疑问就是他自己。更可怕的是，人形旁边开始出现新的符号——一个小小的怀表图案。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周默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有些不对劲。在晨光中，他的影子比实际动作慢了半拍，而且轮廓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仿佛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争夺控制权。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自动开机，一条新消息弹出：

"明晚11:45，送往遗忘车站，收件人：你的影子。"

周默看向地面，他的影子正缓缓举起手，指向那条消息，然后做出了一个点头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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