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窗外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周默盯着手机时钟——数字疯狂跳动，分钟像秒一样飞速流逝。11:45...11:47...11:52...时间正在他眼前崩溃。

"不，停下..."周默扑向窗户，手掌贴上冰凉的玻璃。街道上的人们以快进般的速度移动，车辆如幻影般穿梭。唯有他的公寓内，时间流速正常，形成一个诡异的孤岛。

《记忆之书》悬浮在空中，书页无风自动，停留在最新一页："交接仪式第二步：影子获得自主权。"

周默低头，他的影子不再遵循物理法则——它站在对面墙上，双臂交叉，头部微微倾斜，像是在观察他。当周默移动时，影子保持静止；当他停下，影子却开始活动。

"你想干什么？"周默声音嘶哑。

影子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指，指向床头柜。周默顺着方向看去，发现那里放着一套从未见过的黑色制服，上面整齐地摆着银色硬币、怀表和一个小巧的银色铃铛。

"我不会穿的。"周默后退两步，"这不是我的选择。"

影子突然从墙上剥离，如同一滩活着的墨水在地面流动，迅速爬上他的裤腿。周默感到一阵刺骨寒意穿透皮肤，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那套制服。

"住手！"他拼命抵抗，但肌肉仿佛被无形的线操控着。手指触到制服面料的瞬间，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林先生，不，是林秋实，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同样的房间里，同样被自己的影子强迫穿上这套制服。那时的影子更加凝实，几乎像一个真人...

记忆碎片一闪而过，周默已经套上了黑色制服。布料异常冰冷，像是用夜晚本身编织而成。硬币和怀表自动滑入他的口袋，铃铛则挂在腰间。

"叮铃——"

周默没有碰它，铃铛却自己响了。随着清脆的声音，公寓门无声开启，露出外面已经不是熟悉的走廊，而是一条由无数钟表零件构成的通道，齿轮转动声此起彼伏。

影子脱离他的身体，站在通道入口处，做出"请"的手势。

"我拒绝。"周默咬牙道，但双脚已经不听使唤地向前移动。

就在他即将迈入通道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默默！别出去！"

周默艰难地转头——母亲站在客厅中央，手里举着一个古怪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旋转的银色雾气。她比周默记忆中苍老许多，头发几乎全白，眼睛下方是深深的黑眼圈。

"妈？你怎么——"

"我用了她给的最后一瓶药。"母亲颤抖着向前走，"老妇人说，如果这一天到来，只有这个能暂时阻止交接。"

她拔开瓶塞，将银色雾气倾倒在地上。雾气如活物般流向影子，将其包裹起来。影子剧烈挣扎，发出一种高频的嘶鸣，像是无数齿轮摩擦的声音。

周默突然恢复了身体控制权，踉跄着后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秋实是谁？为什么选中我？"

母亲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夜间送货员是一个诅咒，每一任都在寻找接班人。"她急促地说，"你七岁那年，我们在钟楼附近遇到的就是他...那时的他已经做了十三年送货员，急于摆脱这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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