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生香9·画烛照妆

杭州的夜晚比沈青梧想象中更加热闹。欢迎晚宴设在酒店顶楼的宴会厅，落地窗外是西湖璀璨的夜景。沈青梧换了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下妆容。

门铃准时响起。她打开门，江云深站在门外，深蓝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格外挺拔。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喉结微微滚动："很漂亮。"

"谢谢。"沈青梧耳根发热，低头整理并不存在的裙摆褶皱，"你也很......正式。"

江云深轻笑一声，递给她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配你的裙子。"

盒子里是一枚紫水晶胸针，切割精细，在灯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彩。沈青梧惊讶地抬头："这太贵重了......"

"借给你戴一晚。"江云深自然地接过胸针，为她别在领口，"明天要还的。"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锁骨，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沈青梧屏住呼吸，直到他退后一步才敢抬头："谢谢，我会小心保管。"

电梯里，江云深突然问："紧张吗？"

"嗯？"

"第一次参加这种行业晚宴。"

沈青梧摇摇头："有你在就不紧张。"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有多暧昧，连忙："我的意思是，你比较熟悉这种场合......"

江云深嘴角微扬："我明白。"

晚宴现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业内专家。沈青梧亦步亦趋地跟在江云深身边，看着他游刃有余地与各路人士寒暄，时不时为她引荐。每当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江云深就会自然地介绍："这位是市博物馆的沈青梧老师，书画修复专家。"

几轮交谈下来，沈青梧渐渐放松，甚至能就专业问题发表见解。一位白发老者听完她对明代织物染料的看法，赞赏地点头："年轻人有这样的见解很难得。江先生，你这位同事很优秀啊。"

"是的。"江云深的目光落在沈青梧侧脸，"非常优秀。"

沈青梧抿了一口果汁掩饰脸上的热度。晚宴进行到一半，主办方开始播放本次研讨会的宣传片。当屏幕上出现一件精美的明代礼服时，沈青梧惊讶地发现那正是她和江云深一起参考古画复原的作品。

"这是......"

"我们的作品。"江云深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他们特意要来做展示。"

宣传片结束后，主持人邀请江云深上台介绍这件作品的复原过程。聚光灯下，他侃侃而谈，偶尔看向台下的沈青梧，眼神温柔。

"这件作品的纹样复原，要特别感谢我的搭档沈青梧老师。"他突然说道，"没有她的专业指导，不可能如此完美地还原历史细节。"

灯光突然转向沈青梧，她措不及防成为全场焦点，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江云深在台上对她举杯示意，眼中盛满笑意。

晚宴结束后，两人沿着西湖边的小路散步回酒店。夜风微凉，江云深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沈青梧肩上。

"冷吗？"

"不冷。"沈青梧拢了拢外套，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你今天在台上......"

"实话实说而已。"江云深双手插兜，与她并肩而行，"那件作品本来就有你一半功劳。"

湖面倒映着岸边的灯火，随波光摇曳。沈青梧突然停下脚步："江云深。"

"嗯？"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很久，终于问出口，"从丝线到护手霜，再到这次研讨会......"

江云深转身面对她，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轻轻取下她领口的胸针。

"因为......"他将胸针翻转，露出背面刻着的两个小字："青梧"。

沈青梧瞪大眼睛："这不是借我的？"

"从来就不是。"江云深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就像那件婚服的第二颗盘扣，一直都在等它的主人。"

沈青梧的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她看着江云深近在咫尺的脸，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我可以......"江云深缓缓靠近，"吻你吗？"

沈青梧没有回答，而是踮起脚尖，轻轻贴上他的唇。这个吻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却让两人同时颤抖。江云深的手抚上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唇齿间带着淡淡的红酒香。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江云深抵着她的额头："回酒店？"

沈青梧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袖。

电梯里，他们默契地保持着距离，但眼神交缠。到达楼层后，江云深送她到房门口，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要进来喝杯茶吗？"沈青梧听见自己问。

江云深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最终摇摇头："不了。"他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明天还有研讨会，你需要休息。"

沈青梧既失落又松了口气："那......晚安。"

"晚安。"江云深后退一步，"明天见。"

关上门，沈青梧靠在门板上，手指轻触自己微微发烫的唇。手机震动起来，是江云深发来的消息：

"忘了说，胸针你留着。本来就是给你的。"

沈青梧看着那枚在灯光下闪烁的紫水晶，胸口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她回复："那第二颗盘扣呢？"

消息刚发出，门铃就响了。她打开门，江云深站在门外，眼神深沉："你确定？"

沈青梧没有回答，只是拉着他的领带吻了上去。这一次，江云深没有克制，揽着她的腰进入房间，用脚带上了门。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沈青梧醒来时，发现江云深已经醒了，正撑着手臂看她。见她睁眼，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早。"

"几点了？"沈青梧声音还带着睡意。

"还早。"江云深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再睡会儿。"

沈青梧枕着他的手臂，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突然想起什么："今天的研讨会......"

"下午才开始。"江云深的手指轻轻梳理她的长发，"上午我们可以去灵隐寺转转。"

沈青梧抬头看他："真的？"

"嗯。"江云深吻了吻她的鼻尖，"带你去看我最喜欢的石刻。"

起床后，江云深回自己房间洗漱。沈青梧站在淋浴下，热水冲刷着身体，脑海中回放着昨晚的点点滴滴。她捂住发烫的脸，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大胆。

敲门声响起，江云深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好了吗？"

"马上！"沈青梧匆忙擦干身体，换上一身轻便的着装。

灵隐寺游人如织，但江云深似乎对每个角落都很熟悉，带着她避开人群，来到一处僻静的石窟前。

"这里。"他指着岩壁上一组精美的飞天浮雕，"五代时期的作品，线条流畅得像是要飞出来。"

沈青梧仰头欣赏，突然发现其中一个飞天的面容与她有几分相似："这个......"

"第一次来就觉得很像你。"江云深站在她身后，双手自然地环住她的腰，"所以总想带你来看看。"

沈青梧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背后传来的体温："你之前来过很多次？"

"嗯。"江云深的下巴抵在她发顶，"每次都想，要是你在就好了。"

回酒店的路上，两人十指相扣，像一对普通的情侣。经过一家婚纱店时，沈青梧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橱窗里的中式礼服。

"喜欢？"江云深问。

"很漂亮。"沈青梧诚实地说，"比西式婚纱有韵味。"

江云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下午的研讨会进行得很顺利。沈青梧的发言获得了不少掌声，江云深坐在前排，目光始终追随着她。茶歇时，他走到她身边，递上一杯温热的龙井："嗓子还好吗？"

"没事。"沈青梧接过茶杯，指尖与他相触，"你刚才和浙博的馆长聊什么？"

"他们想借展我们的婚服。"江云深压低声音，"我答应了，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等婚礼后再借。"

沈青梧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什么婚礼？"

"我们的。"江云深神色自若，仿佛在讨论天气，"当然，如果你觉得太快......"

沈青梧放下茶杯，直视他的眼睛："你是在求婚吗？"

"不。"江云深摇头，"正式的求婚会有鲜花和戒指。"他牵起她的手，"这只是确认你的意向。"

沈青梧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笑了："意向确认完毕。"

研讨会最后一天，主办方安排了一场灯光秀。当光束打在湖面上时，沈青梧惊讶地发现水幕上投射的正是他们复原的那件婚服图案，与她身后修复完成的古画牡丹完美重合。

"这是......"

"送你的礼物。"江云深从背后拥住她，"喜欢吗？"

沈青梧转身抱住他，在万众瞩目下吻上他的唇。掌声和欢呼声在四周响起，但她耳中只听见江云深有力的心跳。

回程的火车上，沈青梧靠着江云深的肩膀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江云深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

"博物馆夜场婚礼，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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