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傩面招魂

凤凰古城的雨带着腥气。

陈玄策踩过青石板上的血洼，三眼黑猫的尾巴扫过墙头傩面浮雕，浮雕眼窝突然渗出黑水。案发现场的吊脚楼前，五具尸体以傩戏姿势跪拜，每人额间钉着刻有"0379"的青铜警号牌。

"陈队，死者都是文物局专家。"当地刑警压低声音，"他们上周刚提交《湘西傩面保护提案》。"

陈玄策蹲下身，镊起尸体口中的糯米团——米粒被染成诡异的靛蓝色，与三十年前父亲殉职现场发现的完全一致。

解剖刀划开最近尸体的胸腔时，屋檐下的傩面灯笼突然自燃。火光中，所有尸体的手指同时指向虹桥方向。陈玄策的手机自动播放起视频：失踪三日的赶尸匠正在尸仙庙前跳招魂舞，而他身后三百傩面俑的眼珠正缓缓转动。

"全队撤退！"陈玄策突然厉喝。

话音未落，尸体额间的警号牌突然炸开，飞溅的青铜碎片在空中组成卦象。三眼黑猫尖叫着扑向卦象中心，却被无形的力量绞成血雾。

血雾飘散处，陈玄策的倒影在墙面上扭曲生长，最终化作背生肉翅的人形。

深夜的警务指挥车屏幕上，抖音直播界面疯狂闪烁。

ID"傩神归来"的主播正在尸仙庙前跳舞，画面里的青铜傩面俑随着鼓点抽搐。当主播掀开兜帽时，整个指挥部陷入死寂——那张脸与陈玄策有九分相似，唯独左眼是浑浊的尸白色。

"送给家人们一波福利。"主播的声线像砂纸摩擦玻璃，"点够十万赞，就揭晓当年陈凛警官怎么被做成人皮鼓~"

弹幕突然被血色覆盖，无数"0379"编号刷屏。陈玄策握枪的手背青筋暴起，因为他认出主播颈侧的疤痕——那是赶尸匠被尸虫咬噬的旧伤。

技术员突然惊呼："IP地址在移动！正沿着沅江往凤凰古城来！"

监控画面中的沱江水面泛起涟漪，上百具缠着红线的尸体浮出水面。它们托举着智能手机，屏幕统一播放着陈玄策的童年影像：七岁生日时，父亲给他戴上的根本不是警徽，而是微型青铜傩面。

解剖刀突然刺穿指挥车顶棚。陈玄策翻身跃上车顶，江风掀起他的外套，心口皮肤已完全硬化成傩面。直播镜头自动对准他，主播的笑声从所有电子设备中溢出："欢迎尸仙归位！"

尸仙庙地宫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

陈玄策踩着满地玻璃培养罐残骸前进，罐体标签上的"0927"编号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最深处的水晶棺里，躺着与主播一模一样的尸体，只是胸口嵌着枚翡翠扳指。

当扳指被撬出时，地宫突然响起防空警报。1943年的幻象再度降临：祖父陈望山正将双胞胎孙子推入手术台，日军军官的佩刀上刻着"0927"。而幻象中的陈玄明突然转头，腐坏的左眼流出黑色液体："弟弟，你当真以为自己是活人？"

现实中的水晶棺开始震颤。主播的尸体直挺挺坐起，手中华为手机弹出视频通话请求——屏幕那头是正在考古现场的母亲，她身后的壁画描绘着陈家人历代献祭场景。

"玄策，快走！"母亲的尖叫戛然而止，壁画中的傩神像突然伸手将她拽进石壁。主播的尸体趁机扑来，腐烂的指尖插入陈玄策胸口的傩面。

剧痛中，陈玄策看见两个世界的重叠：1943年的自己在培养罐中睁开眼，2023年的母亲正在壁画里刻下血书——

逆尸阵是骗局 真正的钥匙是你哥

地宫穹顶突然塌陷，月光如手术刀劈开黑暗。

陈玄策背后的衣服撕裂，肉翅刺破皮肤疯狂生长。主播的尸体跪地高呼"恭迎尸仙"，三百傩面俑的眼窝射出红光，在地面交织成湘西地图。

"陈队！"赶尸匠的声音从某具傩面俑中传出，"用翡翠扳指刺你哥眉心！"

陈玄策握紧扳指冲向主播，却发现对方胸口嵌着父亲的老式警徽。迟疑的刹那，主播突然扯开人皮面具——面具下是母亲的脸。

肉翅不受控地扇起飓风。傩面俑们集体爆裂，飞出的蛊虫组成陈凛的虚影："玄策，看看你翅膀上的编号。"

肉翅内侧的刺青在月光下显现：0927-2

手机直播画面在此刻切到全景模式：整个凤凰古城已变成巨型傩面，而陈玄策正站在瞳孔位置。十万网友同时发送的弹幕在空中凝成实体：杀了他 你就能活

朝阳刺破云层时，陈玄策的枪口抵住主播太阳穴。

肉翅在地面投下带编号的阴影，与主播的影子完美重合。赶尸匠的残魂从傩面俑中飘出，手中银刀刻满逆转符咒："陈队，当年你父亲......"

枪声打断了他的话。

子弹穿过主播的颅骨，击碎后方水晶棺。陈玄策扔开配枪，徒手撕下胸口的青铜傩面，连带血肉按进主播的伤口："哥，陈家欠你的还清了。"

地宫突然寂静。

主播的尸体迅速风化，三百傩面俑齐声叹息。当陈玄策拔出沾血的翡翠扳指时，肉翅上的编号开始消退，心口重新长出人类皮肤。

三眼黑猫的叫声从地宫深处传来。陈玄策循声找到暗门后的密室，墙上电子屏显示着最新邮件：

"恭喜通过最终测试，0927号实验体已激活。下一站：大屠杀纪念馆。"

屏保照片里，三十年前的赶尸匠正与年轻时的副局长握手，背景是尸仙庙燃烧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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