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墟沼泽的腐气在子时化作实体,陆昭然踩着浮尸背脊跃过毒潭时,肋间新生的骨刺正抵住心脉。人皮灯笼在腰间发出尖锐蜂鸣,灯油里漂浮的指骨残片突然直立,拼出歪斜的警告:寅时三刻,骨相劫至。
"还剩半个时辰。"他剖开第七具腐尸的胸腔,腐烂脏器里钻出三条头部长着人牙的尸虫。这些畜生啃食了他三根脚趾,此刻却畏缩着后退——陆昭然肋间第三根骨刺已刺破粗布衫,在月光下泛着青铜光泽。
当暗红月光穿透腐尸肋排,那截卡在盆骨间的腿骨终于泛起微光。陆昭然指尖凝聚腐气成刃,却在触碰到骨头的刹那,听到三百里外清虚观晨钟的回响。
这是《饲灵经》记载的"腐骨回音",唯有至亲之人的遗骨才会与修士共鸣。他盯着骨头上细密的饕餮纹,那是七日前用师尊赐的青铜钉亲手凿出的印记。钉尖刺入骨髓时的刺痛感突然复苏,仿佛有万只毒蚁顺着经络攀爬。
腐尸突然剧烈抽搐。陆昭然闪电般扣住其下颚,尸体喉管却涌出沥青状黑液,在月光下凝成半透明人形。黑影左腿残缺处滴落翡翠色骨髓,发出的分明是师尊清虚子的声音:"你取的这根腿骨,是柳月娥还是陈二狗的?"
灯笼幽蓝火焰转瞬血红。陆昭然肋间骨刺刺破皮肤,勾出莲花状血痕。三日前雨夜的记忆如毒蛇噬心——师尊将左腿浸入灯油时,断肢截面流出的正是这种翡翠液体。
"都不是。"他猛地将腿骨插入沼泽,腐尸胸腔燃起青火,"这是用您赐的饕餮钉,从我自己右腿剜出来的。"
黑影发出瓷器碎裂般的笑声。方圆十丈的泥沼突然沸腾,数百具倒插腐尸仰起头颅,脖颈处铜钱烙印在月光下组成卦象。陆昭然腰间的锁命符应声绷断,十二枚穿孔铜钱悬浮成血色罗盘,卦针直指他心口的莲花胎记。
"好!好!好!"黑影每吐一字,就有腐尸爆成血雾。飞溅的骨渣在空中凝成《饲灵经》残页,那些被血污遮盖的小字此刻清晰可见:"蚀骨九转,需斩至亲三人..."
陆昭然挥刀斩向自己晃动的影子。刀锋触及地面的刹那,黑影凄厉惨叫,沼泽里所有腐尸眼窝飞出萤火,聚成燃烧的篆文——杀师证道,就在今朝。
人皮灯笼突然渗出脑浆状黏液。陆昭然肋间骨刺暴涨三寸,刺破的皮肤下露出半张焦黄书页。当他看清那行"蚀骨灯油需混入渡劫者心头血"的批注,耳边突然响起雨夜被忽略的细节:师尊断腿浸入灯油时,浮起的碎骨分明嵌着女子才有的珍珠耳钉。
沼泽深处传来婴儿啼哭。十七具挂着翡翠灯笼的腐尸破土而出,它们面部不断蠕动,最终定格成陆昭然不同年龄的模样。为首者灯笼里跳动着半颗心脏,裂开的嘴角淌出黑血:"师弟该交灯油钱了。"
陆昭然突然扯断三根骨刺插入灯座。幽蓝火焰腾起三丈,火光中浮现出恐怖真相——那些腐尸脖颈的铜钱烙印,竟与他腰间锁命符的磨损痕迹完全吻合。最年幼的那具腐尸突然开口,童声裹挟着尸臭:"阿兄当年为给我治病,不是亲手割断了锁命符?"
记忆如毒刺扎入太阳穴。陆昭然看到七岁的自己跪在雨里,怀里妹妹逐渐冰冷的身体缠绕着断裂的锁命红绳。而此刻眼前童尸脖颈的铜钱,分明还沾着他当年指尖的血痂。
"昭然吾徒..."黑影的声音突然变得男女莫辨,残缺肢体生长出鳞片,"你以为为师为何选阴墟沼泽?"
沸腾的泥浆里浮起无数珍珠耳钉,每颗都嵌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饲灵经》残页。陆昭然肋间九根骨刺同时震颤,在皮肉上勾出完整的莲花图。当第一滴金血从心口胎记渗出,所有腐尸突然齐声诵经,声浪震得沼泽升起血雨。
他猛然惊醒般摸向腰间锦囊,掏出的鼠妖内丹已变成半块青铜饕餮钉。记忆再次被篡改的恶寒席卷全身——三天前在乱葬岗,根本不是他捡到那个脖颈挂锁命符的少女,而是少女将这颗"内丹"塞进了他嘴里。
"时辰到了。"十七具陆昭然腐尸同时抬手,指间缠绕着血色月光。沼泽中央升起青铜棺椁,棺盖上密密麻麻的珍珠耳钉正拼成清虚子的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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