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暮春,悬壶阁的海棠开得正盛。我斜倚在藤椅上翻看新整理的医案,忽然听见前院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抬眼望去,只见苏砚手持竹枝,正在教弟子们练习剑阵。他的银发在风中轻扬,剑光如游龙般卷起满地落英,引得几个小徒弟追着花瓣嬉笑奔跑。
"师父!"阿宁的弟弟阿远抱着药箱跑来,额头上沁着薄汗,"山下王家庄有人突发急症,说是..."话未说完,断情印与长生诀同时泛起温热。我与苏砚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这份悸动,与多年前血手堂来袭时如出一辙。
我们赶到王家庄时,整个村子笼罩在诡异的白雾中。村民们面色青紫,双目紧闭,却保持着劳作的姿势,仿佛被定格的蜡像。阿远颤抖着指向村西:"他们...他们都是从那座破庙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破庙的木门虚掩着,门环上缠绕着褪色的银链。苏砚推开门的刹那,尘封的记忆扑面而来——这布局,竟与当年血手堂总坛的密室如出一辙。神龛上供奉的不是佛像,而是半块破碎的玉珏,正是初代堂主遗留之物。
"小心!"我猛地拽住苏砚,一道黑影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入梁柱后竟化作一只血色飞蛾。飞蛾翅膀展开的瞬间,墙壁上浮现出血色符咒,沉睡的村民们突然集体睁眼,眼底泛着幽蓝的光,齐刷刷朝我们扑来。
苏砚的剑划出银弧,我则运起长生诀凝成护盾。可村民们力大无穷,且伤口处涌出的黑血竟能腐蚀剑气。更诡异的是,每当有村民倒下,神龛上的玉珏就会吸收一缕黑气,变得愈发完整。
"这是血祭之阵!"苏砚挥剑挡开偷袭,"他们想借村民的性命复活初代堂主!"话音未落,玉珏突然炸裂,初代堂主的虚影在黑雾中浮现。她的面容不再狰狞,反而带着几分怅然:"我本以为消散前已放下执念...可这半块玉珏,始终困着我的残魂。"
她抬手间,村民们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我望着那些痛苦挣扎的面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未尽之事的牵挂。断情印与长生诀在体内交融,我终于明白,真正的解脱并非消灭,而是释怀。
"你看。"我分出一缕金芒,映照出村民们家中的场景:摇篮里啼哭的婴儿、灶台上温热的饭菜、村口焦急等待的亲人,"他们都有想要守护的人。"初代堂主的虚影微微颤抖,幽蓝的眼底泛起水光。
当金芒笼罩整个破庙时,初代堂主的残魂终于露出释然的微笑。她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玉珏,破碎的玉珏重新拼合,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被操控的村民们纷纷倒地,白雾散尽,晨光重新洒在王家庄的青瓦上。
回悬壶阁的路上,阿远好奇地问:"师父,我们以后还会遇到这样的事吗?"苏砚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江湖之大,未知之事无穷。但只要心怀善意,再难的劫数也能渡。"
我望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他递来暖炉的模样。原来所谓长生之道,从来不是凌驾于万物之上,而是在这人间烟火里,守一方安宁,护一人白首,将深情熬成岁月里最绵长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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