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织梦话

“你会嫌弃我吗。”

“怎么会。”

安月明知道沈霖指的是什么。

“伤疤慢慢结痂痊愈了呢。”

这次她选择温柔的抚摸他伤口，透过肌肤仿佛能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她好像在不停的重复做“拯救”他人的圣母角色，身心散发脆弱，需要怜爱的人总是会被她吸引。

沈霖难道非得要脱光衣服穿上她的衣服被她凝视才算达成与过去挨打的经历和解吗？不是的吧。真正的被害者是很难再去正视惨痛的回忆，如果能摁下删除键把这段记忆删掉才是他们最初的想法。

难道还需要她随口几句安慰，这样做伤口就不疼了吗，怎么可能，安月明是故意的。

她这次不再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现在她在做的事情，她觉得沈霖很漂亮，是发自内心的。背部的伤疤奇异的组成有点像蝴蝶的形状，环抱双臂像是即将破茧化蝶的蝉蛹，在她眼里预示着即将重生。

她动作轻缓的将沈霖的身体扭过，笑眯眯的看着他，沈霖被盯着有点发毛，莫名的想到安新策那个大变态。

“其实我都知道的哦。”

“什么，什么意思？”

安月明依旧笑眯眯的瞅着他，有点像贱兮兮的狐狸。

“你偷我发夹，发圈，偷喝我水杯，偷偷观察我，偷偷跟踪我，包括你偷闻我头发，偷偷撕**稿纸张，偷偷了解我家里的事情等等。”她没有再补充更多，因为她知道沈霖还试图偷吻过自己，只不过现在的他表情实在是可爱，她没忍住抿嘴，视线端量，有些戏谑的笑笑。

“所以，你得听我的话。”

“啊？”

安月明上手，指尖揉捻沈霖鬓角的碎发，好像没听到他方才的疑惑，短暂的恍然后，瞳孔阴沉斜睨着他，解释道。

“因为你不乖乖听我的话，我就会把你对我做的一些奇怪的事情告诉班里的其他同学，虽然马上也要毕业，不过我想你也肯定也接受不了再次被班里人欺负这件事吧，毕竟，你已经留下阴影了。”

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样说有何不妥，妈妈说过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沈霖在偷摸摸的做那些龌龊的事情时就该想到有一天会被人发现，他这样的人理应被人讨厌，被人不理解才是常态。然而安月明只是假装接受沈霖的从前的行为，实际上就是让他留下把柄给自己。她应该夸张的大叫告诉沈霖这样做很恶心，不能这么做，但她并没有，她本可以在第一次发现时制止，但她也没有。

好人变恶人只需要做一件有点过分的事情，恶人变好人，却需要做无数件好事填补。

安月明不会自诩圣人，她只是觉得十分的不痛快。

好端端的人为什么非得要学些奇怪的事情，跟踪，偷窃，撒谎。

喜欢她，为什么不能好好挑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邀请她去咖啡馆里，喝杯咖啡的功夫，随便聊聊天唠唠嗑，再约定当天夜晚一起去看个电影，在电影将要结束，周围人群要散去的时刻，红着脸小声的表白。

本该创造美好回忆的初恋，为什么要以现在这种奇怪的场面收尾。

安月明打量起沈霖的神情，一阵白一阵红，看样子属实把他吓得不轻。

当回旋镖打到自己身上，就知道疼了是吗。

她不理解沈霖半天支支吾吾不出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在干奇怪的事情前难道没有想过安月明会不会像他现在这样被吓到呢，就好像她身边的人都默认她安月明好欺负，只要人对她做些不被理解的事情，安月明也能笑着说。

没有关系，我不会怪你。

扼杀她发脾气和反抗的欲望，高高捧起她的道德水准，也不管将来崩塌时，她摔下时有多惨。

“对不起，我只是......“

“你只是？”

安月明表情纯真的瞪大双眼，歪头微笑着看着沈霖，他难为情的别过视线小声嘟囔。

“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我不知道怎么去疏导这份心情。我在家也不敢和我父亲提起这件事，我又特别自卑，我原先其实还不敢和你说话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主动接近我，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你说超过五句话，我偷你东西是因为太思念你了，以前你弟弟还顶替你身份来上学的时间里，教室里属于你的气息会变得越来越淡，我害怕第二天还是你弟弟来学校，而不是你......”语气逐渐低迷，甚至往奇怪的暧昧方向驶去。

“我偷偷跟踪你，是因为你不会跟我说你有时候下课了会去哪，我知道你去哪是你的自由，但我还是好奇你又交到什么新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又和谁说话，是不是不需要我之类的，我偷撕你草稿纸是因为我想收藏你写过的字，其实我更想撕你作业本的，你草稿本写的字太潦草了，但是考虑到你还要交作业，我不想你被老师骂，我想你是知道我有段时间早晨会经常流连你家附近观察你家里情况吧，我知道我是死变态，你要是觉得我这人太完蛋了，把我对你做过的事情告诉班里的人都没有关系......”

他低头涨红着脸，有些屈辱的感觉，嘴唇微抿，泪水顺着脸颊滑下，些许沾惹唇面，色泽更添湿润，轻撅的眉梢有股淡淡的诱人气息。

安月明目光呆滞，愣愣的看着他。

“我，我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和任何人透露的，以后如果你不想再跟我说话也没有关系，我会安静的远离你的生活，不会再过多打扰，就是，就是额，我可以收下你的这件衣服吗，嗯，留作纪念也好......”

“......”

安月明眼神还是直直的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什么。

良久她主动拿起沈霖的手臂，眉眼笑意盎然道。

“没有关系，我不会让你再被其他人欺凌的。”

【因为能欺负你的人只能是我。】

“手腕处的伤疤，是自残的吧？“

“嗯。”

她视线盯着沈霖的脸，掌心滑至他的伤疤处，眼帘垂下亲吻。

将他伤疤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旁，眨眼谄媚笑笑道。

“以后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我会心疼的。”

“明明......”

期待，激动，焦灼，还有一丝丝害怕，无数种情绪如同混杂的颜料让人眩晕。

心脏仿佛要跳到他的嗓子眼。

“可以对我说“爱我”吗。”

安月明闻言，表情闪过诧异，随后轻轻摇头，略带悲伤的凝视着他。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扫兴，她还是陪笑着捧起沈霖的脸，目光柔情似水，被这样温柔的注视下，沈霖的眼眶不可控的微微颤动。

一切都在无言中暗潮汹涌。

爱是折磨，献给心碎的人。

“继续爱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沈霖不禁在心底发问。

每当深夜下起雨，他会害怕窗外的打雷声，没有家人温暖的臂弯，没有妈妈贴身的哄睡，他会想起安月明。在潮水的记忆深处挣扎，跟自己说即便没有安月明的存在，他也能好好生活下去。

可还是做不到，痛苦到夜不能寐，也依然觉得如果没有安月明的日子将会变得太过难熬。他也曾祈祷过自己必须得彻底忘记安月明，可只要想到没有她后，自己会失去笑容，泪水也将干涸，不想再这么活下去。

即便现在都是虚假的梦境也没有关系。

他抓住安月明放在自己脸颊旁的手，力度过大，连他本人都未发觉，只是平静的笑道。

“好。”

......

“原来《蜘蛛侠》讲的是这样的故事啊。”

“不是不是，这只是其中的一部，还有很多衍生的故事哦。”

被聊及有关自己兴趣爱好的话题，每个人都会兴奋异常，当然也包括沈霖。

"我还挺喜欢彼得·帕克的。“

安月明眼如星星，追星少女似的，观望电脑屏幕安德鲁·加菲尔德演的那版《超凡蜘蛛侠》，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加菲这版的呢，帅气迷人极具少年感，尤其是会玩滑板这点深得安月明的喜欢。

她从小都没怎么接触过游乐设施，连积木玩具都没几个，芭比娃娃都是身边的玩伴不要的，她舍不得主动留下的。家里没有能供她剪裁的多余布料，年纪小那好脑子又笨笨的，喜欢用剪刀裁剪白纸，折成衣裙给芭比娃娃穿，有时候来了兴趣还会借学校绘画课留下颜料笔给那张纸画上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

这是她认为的“小孩子”才该有的游戏，直到来过几次沈霖家后，才知道原来同龄孩子还能玩游戏机，看漫画书，上网冲浪，看动画片，买动画周边，这是她挤破脑子都想不到的事情。

并且，也太快乐了吧。

“拜托，你不是喜欢彼得·帕克，你只是喜欢演“蜘蛛侠”的帅哥。”

“哈哈哈哈哈。”

被这么拆穿，安月明也没否认，反而煞有介事的看着沈霖。

“喜欢好看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喂喂，我可没说过这不正常哦。”

沈霖摊手佯装无语的翻白眼给安月明，逗得她笑眼弯弯。

“霖霖你明明也是。”

“什么意思。”

安月明掌心撑着电脑桌，借着后坐力，座椅滑至后方，这样她就方便侧头斜睨，目测有点紧张的沈霖。

“难道你不是因为我漂亮才喜欢我的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显得他太肤浅了。

他摸摸鼻尖，不好意思的别过视线。

安月明脸蛋一点一点靠近，坏坏的眯眼笑笑。

“真——的——吗——”

“好了好了，我投降！我投降！”他大笑出声，差点作势站起身，彼此洋溢的笑意像一把火是把整间里屋点燃。

“其实你说的也不完全是。”

安月明不会是给自己标榜一定是喜欢人的内在的那种人。

人是视觉动物，只要是具备审美的情况下，喜欢美貌艳丽的事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彼得·帕克这个角色首先吸引到她的不是演员的外表，当然喜欢他的脸肯定也算在里面。

但比起这些，她更多的是觉得彼得·帕克这个角色的成长历程过于坎坷，令人唏嘘不已。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生活却充满了挑战。父母在他年幼时去世，被托付给本·帕克叔叔和婶婶梅·帕克，在学校里还经常被同学欺负，不管是站在上帝视角还是同班同学视角里，都会觉得这个男生惨得不行。

按照这部作品的剧情推演下去，他会结识学校的风云人物，格温·史黛西，再到被一只变异蜘蛛咬伤，获得了超能力，慢慢获得媒体和社会关注的焦点，再到和格温·史黛西处成男女朋友关系。

这些是彼得·帕克作为“蜘蛛侠”才有的人生。

可如果他没有获得超能力呢，那么大概率他无力改变现状，无缘和校园风云人物格温·史黛西在一起。往好处想，没有成为“蜘蛛侠”的他不会失去本叔叔，虽然日子过得有可能继续糟糕下去，但至少家人的陪伴是温暖的。

这也侧面在安月明心里暗示，人生是不可能圆满的。

电影是电影，现实是普通人无法做出更优的选择，大多时候都是从坏的选项和更坏的选项里做抉择。

就像现在，她也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和沈霖的关系不可能再像从前肆无忌惮，毫无心理负担。

但这些都是她选择的，日子不是和谁过都一样的。这样下去，一个星期，一个月，不会有太大的感觉，那么一年呢，留给他们的也许都不一定到以“年”作单位。

“霖霖，你后悔遇到我吗。”

安月明收回座椅，此时电脑屏幕播放的是格温·史黛西从钟楼坠落的画面，彼得·帕克最终还是没能挽留心爱之人。

“怎么会，你是在感慨彼得·帕克可怜吗。”

“哈哈......”

沈霖掌心懒懒的撑着脑袋，这部《超凡蜘蛛侠》其实他已经看了不下三遍，这次几乎是全程为了哄安月明开心才一起看的，她怎么想的，沈霖也能大致猜到。

与其绝望死去，不如纵情燃烧。

他语气诚恳，侧眸直勾勾的瞅着安月明，咧嘴笑道。

“下次我们再一起看你喜欢看的吧。”（霖）

“好啊，那就看《钢铁侠》吧。”（月）

“......你不应该喜欢看《花仙子》之类的吗？”（霖）

“换种口味不行吗？”（月）

“好吧，那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霖）

“嗯嗯，去吧去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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