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吧

这次我破天荒的按时下班，请特尔吃了一顿饭，是我们学生时期经常去的那家烧烤。

　　特尔喝了很多酒，骂了很多人，包括我，我也喝了，但我没什么心思和他拌嘴，脑子里一直在组织语言——怎么样委婉的让特尔别再参与了，我有预感，后面的事绝不轻松，甚至危险。

　　"特尔西斯，你退出吧。"

　　我最终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特尔呆住了，微醺发红的脸突然变得煞白，手中的啤酒因为过大的动作溅到桌子上。

　　他不像没听清的样子。

　　我捋直被酒精麻痹的舌头重新道:"我说，你退出吧，这件事太复杂了，你到底不是中证人，没必要参与这——"

　　特尔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我的领子，将我拽到他面前，酒气喷涌，呼吸滚烫，我立刻反抓他的手，却生气不起来。

　　"你他妈疯了吧？！"他又把我往前拽了拽，那力度要是抓在脖子上会出血。

　　"都到这种程度了……来赶我走？……啊？看不起我吗？我告诉你，佰乐，你是牛逼，你是中证人，但老子要管就管到底，执行局都批准了你在这叫什么……"

　　我抿住嘴，昏暗的路灯下，灰尘飞扬像一场暴雪，要将我埋葬。

　　"我就是嫌你拖后腿怎么了？礼品店现学现卖可以混过去，你还想去公司？去了公司你又能做出什么让我高看一眼的事？还不是要我收拾烂摊子！"

　　特尔面目狰狞，猝不及防的松开了手，我心底一惊，一下滑倒在黏腻的水泥地上，后脑勺生疼。

　　一丝惊讶也加入了特尔充满怒意的脸，他手忙脚乱地弯腰想去扶我。

　　"抱歉……我——"

　　"……没事。"我打断他，摆了摆手吃力的站起来。

　　"好好想想吧。"

　　我丢下一句话离开了饭店，没有回头，因为根本不敢。

　　……

　　这一晚睡的很难受，起来后嗓子沙哑疼痛，后脑勺也疼，太阳穴突突的跳，不应该喝酒的。洗漱完毕整理好自己后我照了照镜子，板正的工作服，干净的头发，足以称得上外表光鲜，可谁知道我的累到什么程度了……

　　去中证局的路上我没有选择出租车或者公交地铁，反而扫了一辆共享单车，现在我需要的是新鲜空气。

　　在这途中我看到了很多人，也有很多机器人，他们的铁皮在阳光照耀下发光，科技的进步是这些钢铁之躯下流淌的血液，可我只是云下沙砾，一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证人，我真的有能力管这件事吗？

　　也许无论我在想什么，都阻挡不了时代奔跑，踩过我们每一个人的血肉。

　　这条漫漫长路，这片大地，正在吃人……

　　胡思乱想了一路，到了中证局我便立刻开始工作，想用忙碌来遗忘。

　　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落座。

　　……我后悔没能早点发现这家公司有问题，现在想查那时的监控内容都做不到，全覆盖了。

　　我咬住下唇。

　　嘶，不对，我立刻想起了那个出租车的监控录像内容，便翻出来重新观看，只不过这次的关注点不在下车的地方，而是来时的方向。

　　虽是从中途开始录的，但东区利达街道只通向两条路，一条是珂兰锦和普诺尔德所在的住宅区，另一条……那不就是金壳集团的位置吗？我去……这么说那机器人有可能是从公司出来的，但据普诺尔德的叙述，珂兰锦女士根本不知道装械，更别说订购了……瞬间毛骨悚然，他们是怕中证局查监控疑惑珂兰锦女士为什么从公司里出来吗？所以伪造了一个订单，准备太充分了，哈，如果我没存这个录像，甚至发现不了，我们的进度还没赶上他们留后手的进度，假装她去过公司，然后掩饰出来的是非人……

　　"砰"

　　有人打开了我办公室的门，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特尔沉默的坐在我对面，紧紧的盯着我，目光如炬，一脸阴沉，过了很长时间后才开口。

　　"你有种，你甩不掉我了。"

　　我叹了口气……

　　"但我不会跟你去公司。"

　　出乎意料的听到了这句话，我稍微抬起了眼睛。

　　"我也想了很久啊，大天才，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这种情况我去不了，你找别人吧。"

　　"谢谢，特尔，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我笑了出来。

　　他撇了撇嘴，把一瓶消肿止痛药放到了我面前，没说一句话。

　　一如既往。

　　"不过我改主意了，不去那家公司。"

　　"为什么？既然他有问题咱们肯定得查啊。"

　　"查是肯定的，但就是因为有问题所以不能现在就去。"

　　我把监控又让特尔看了一遍，说出了刚才的想法，他的脸色急剧变化。

　　"都掩饰到这种程度了，现在一去肯定会敲响他们头上的警铃，我们不能打草惊蛇，要监视。"

　　特尔低着头思考了半天。

　　"……这太恐怖了，那，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我们要做的事可太多了，还记得那个公共厕所吗？珂兰锦女士消失的地方，咱们再去查一次，这次我要印证一些事情。"

　　他点了点头。

　　"走吧，克利马擦（快点），坐我车，以后少打哑谜。"

　　我很无奈的笑了一下。

　　特尔这次飙的非常快，冷风不断抽打着我的脸，膝盖甚至在瑟瑟发抖，不知道他抽什么风。

　　突然，一片温热附上了膝盖，吓了我一大跳，瞬间浑身爬满鸡皮疙瘩，那是特尔的手，他盖上去使劲揉搓了一下，我感觉我的膝盖麻麻的。

　　"哟，这点程度就怕成这样，那个挡刀的大英雄去哪了？"

　　臭小子。

　　"别单手开车，你是故意的，就这点能耐？飙车就算发泄了？小心被你同事抓到，那就丢脸丢大了。"

　　"哈哈哈哈，你管我怎么发泄，真应该在头盔后面装一个录像仪，好好拍下你现在的表情，然后在中证局到处传播，标题就叫中证局大英雄——第六组组长佰乐先生，会害怕摩托车。"

　　要不是他在驾驶途中，我肯定一拳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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