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柑橘汽水

上课铃像只被按了快进键的蝉，扯着嗓子划破燥热的空气。

齐朝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开最后一个根号，听见后排宋砚用课本拍桌子的动静——这小子总在数学课犯困，此刻正用橡皮擦戳他后颈，橡皮屑簌簌落进校服领口，痒得像刚发芽的草尖。

“老秦的抛物线比我家楼下的烤肠还弯。”宋砚压低的声音混着窗外蝉鸣，在粉笔灰里碎成一片。齐朝转着笔回头，看见江屹已经把笔记本推到宋砚跟前，字迹工整得像用尺子量过，最后一道函数题还画着颗小小的五角星。这是江屹的习惯，给别人讲题时总爱用符号当标点，上回给前排女生讲化学平衡，方程式后面画了只举着烧杯的小熊。

“重点在辅助线。”江屹用钢笔尾端敲了敲草稿纸，阳光斜斜切过他的侧影，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像落了片碎银杏。齐朝忽然想起上周值日生忘记关窗，他来教室拿作业本时，看见江屹正踮脚够被风吹到窗台的试卷，白衬衫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后腰上淡淡的胎记，形状像片小叶子。

“懂了懂了，江大学霸别敲了。”齐朝揉着头发笑，忽然伸手戳江屹的额头，“江同学发什么呆？下节是体育课，要不要比投篮？输的人请喝汽水。”

江屹拍开他的手，瞥见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距离期中考还有十七天。阳光在倒计时的数字上跳成金斑，他想起昨晚帮宋给补物理时，这小子对着电路图直抓头发，最后把错题本往桌上一摔：“要是烧烤摊能卖三角函数，我早成学神了。”

体育课的阳光把跑道晒得发烫，宋给脱了校服搭在肩上，露出被篮球训练晒黑的手臂，在三分线外耍帅般转着球。江屹靠着单杠看书，白球鞋轻轻踢着地上的石子，影子被拉得老长。齐朝弯腰系鞋带时，听见身后传来易拉罐拉开的轻响，回头看见江屹递过来的橘子汽水，铝罐上凝着水珠，在掌心洇开小片清凉。

“少喝冰的。”江屹的目光从书页上抬起来，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刚运动完，喝多了容易S”

宋给的笑声突然炸开：“对呀对呀，小心S了哦，小齐~”话音未落，篮球砸在他后脑勺上，发出“咚”的闷响。齐朝板着脸抢过汽水，却在拧开瓶盖时被气泡溅了手背，凉丝丝的甜橙味漫开，混着远处操场广播里的眼保健操音乐。

放学铃响时，天边堆起橘色的云，像融化的果味硬糖。宋给勾着两人的肩膀往校门走，校服领带松松垮在脖子上，露出喉结上淡淡的绒毛。校外的烧烤摊已经支起灯箱，油烟混着孜然香扑面而来，老板娘远远看见他们就笑着招手：“还是老样子？多加辣椒少放盐？”

“老板娘记性真好。”齐朝拉开塑料凳子，看见江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是用保鲜膜包好的烧饼。宋给立刻伸手去抢，被江屹拍开：“给齐朝的，他不能吃太辣。”

“记这么清楚，你不会喜欢他吧?”宋给开玩笑似的阴阳怪气哼了声，却在老板娘把烤茄子端来时，偷偷把上面的辣椒拨到自己盘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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