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

梁帝在明黄绢帛上盖上玉印。高湛躬身接过圣旨，尖细的嗓音在帐内回荡：

“今盛氏第五女如兰，蕙质兰心，性秉贞慧。九安山之变，孤身犯险传递军情，虽闺阁弱质而怀烈士之勇，使朕得察逆谋于未发。其智可比谢道韫咏絮之才，其勇不输荀灌娘突围之烈。

朕甚嘉之，特封为荣恩县主，食邑八百户。另赐婚皇七子靖王景琰，聘为正妃。尔其克勤克慎，辅佐亲王，表率宗妇。钦此。 ”

待高湛宣完旨，梁帝笑道说:“待回到京城后，再让礼部择吉日完婚。”

如兰听的云里雾里，蕙质兰心，性秉贞慧，说的是她？谢道韫是她听墨兰讲过，是个才女，她哪里像？荀灌娘没有听过？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奇怪地瞥向陛下。

梁帝见她神态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暗笑，真是个简单的！有她在身边，不知平增了多少乐趣。

萧景琰站在她身侧，素来冷峻的眉目舒展开来，低声道：“愣着做什么？谢恩。”

如兰这才回神，跟着萧景琰，提裙下跪，嗓音清亮：“臣女谢陛下隆恩！”

梁帝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转，意味深长道：“景琰性子沉闷，如兰活泼，倒是般配。”

萧景琰耳根微热，如兰却已笑嘻嘻地凑上前：“陛下放心，我一定让靖王殿下多笑笑！”

圣旨既下，萧景琰便彻底安心不再避嫌，当日便带着如兰去见了梅长苏。

军帐内燃着淡淡的安神香，他正与霓凰郡主对弈。见二人进来，梅长苏微微一笑，执棋的手未停：“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如兰眼睛一亮，目光在梅长苏和霓凰之间来回转，最终定格在霓凰身上，兴奋道：“郡主！我从小就听你的故事，你当年在云南一杆银枪横扫千军，我可是仰慕得很！你不知道，那天你走进大殿的时候，披着霞光，犹如天神降临。”

“哪有这么厉害。”霓凰爽朗一笑，拍了拍身旁的软垫：“来，坐我旁边。”

如兰欢欢喜喜地挨着霓凰坐下，萧景琰则坐在梅长苏对面，四人围着一方矮几，茶香袅袅，气氛融洽。

霓凰饮了口茶，忽然笑道：“如兰，你可知道景琰哥哥小时候有个外号？”

如兰好奇地眨眨眼：“什么外号？”

萧景琰面色微变，轻咳一声：“霓凰，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梅长苏却已低笑出声：“看来殿下是怕丢面子。”

霓凰兴致勃勃，不顾萧景琰的阻拦，对如兰道：“他小时候贪玩，常常忘记喝水，所以每次喝水时都喝得特别多，而且偏爱喝水，不爱喝茶。”她模仿着萧景琰幼时喝水的模样，咕嘟咕嘟地比划着，“那样子活像水牛饮水，于是我和林殊便给他取了水牛这个外号。”

如兰噗嗤一声笑出来，转头看向萧景琰：“殿下原来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萧景琰无奈，耳根微红：“年少时的事。”

如兰却越看越觉得贴切，笑眯眯道：“我也喜欢喝水，不爱喝茶，又苦又涩的，难喝死了！”

霓凰挑眉，打趣道：“哎哟，还没成婚呢，就开始护夫了？”

如兰顿时红了脸，萧景琰也被这调侃弄得有些窘迫，低头饮茶不语。

如兰见气氛轻松，便壮着胆子问霓凰：“郡主，您武功这么厉害，学的时候一定很辛苦吧？我跟着师傅才学了几天，全身都酸痛不行了。”

霓凰笑了笑，目光悠远：“是啊，小时候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练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手上磨出血泡是常事。”她转头看向梅长苏，眼中柔情似水，“不过现在想想，那些辛苦都值得。”不然今天怎么救你。

如兰听得入神，又忍不住问道：“那郡主和苏先生什么时候成婚呀？”

这话一出，帐内顿时安静下来。梅长苏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霓凰则笑着摇头：“你这丫头，问题倒是多。”

萧景琰轻咳一声，替梅长苏解围：“小殊，她向来心直口快”

如兰吐了吐舌头，连忙道歉：“是我唐突了，苏先生别介意。只是人生匆匆，时光短暂，你们已经耽误十一年了，有些可惜。”

梅长苏温和一笑：“无妨。”他看向霓凰，眼中带着淡淡的怅然，“有些事，急不得。”

霓凰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等你。”

月光洒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如兰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偷偷瞥了一眼萧景琰，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怔，随即不约而同地别开视线。

夜风微凉，梅长苏体弱，略坐片刻便要回房休息，霓凰去送，临走前冲如兰眨了眨眼：“改日我再与你细说景琰哥哥的趣事。”

帐前只剩萧景琰和如兰二人。

如兰仰头望着月亮，忽然道：“殿下，你说……我们成婚后，会不会也像霓凰郡主和苏先生那样，默契十足？”

萧景琰侧眸看她，月光下，少女的眉眼灵动如画。他低声道：“不必学别人，我们自有我们的相处之道。”

如兰歪头一笑：“那殿下，可都得听我的！”

萧景琰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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