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犹如幽深迷宫,最是令人难以参透。
宫尚角、宫子羽、宫紫商和金繁,一行人先带着上官浅与云为衫回到了客栈。而宫远徵和金复,则匆匆前往医馆购置药膏,毕竟之前携带的药膏,早在扶风城便已用完。
客栈屋内,上官浅的伤口已然止血,不再有鲜血渗出。宫尚角静静地坐在她身旁,等待着宫远徵和金复带回药膏。许是先前与万俟哀的那场恶战消耗过大,坐着坐着,宫尚角只觉眼皮愈发沉重,终因体力不支,缓缓靠在了上官浅的肩头。
“宫尚角!”上官浅见他毫无征兆地倒下,心中一惊,焦急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同时不住地轻摇着肩上之人。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宫尚角轻声说道。
听闻此言,上官浅悬着的心方才落下,刚刚那一幕,着实把她吓得不轻。她微微偏头,凝视着靠在自己左肩上的宫尚角,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担忧:这样睡会不会不舒服?念及此,她缓缓抬手,轻柔地托起他的头,而后将自己的腿作为依靠,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头安置其上。
宫尚角枕在她的腿上,向来防备心颇重的他,在面对上官浅时,却能毫无保留地卸下所有防备,安心地眯上一会儿。此心安处,即为吾乡。
上官浅静静地凝视着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与万俟哀打斗时的英勇身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回想初遇之时,她从未想过,二人竟会有如此缘分,携手走到如今。
她缓缓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唇瓣触及他额头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停留片刻后,她才如梦初醒般,连忙捂着脸,心中满是羞涩: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呀?
恰在此时,宫尚角悠悠转醒,额头上还残留着她的温热。他缓缓睁开双眼,凝视着她,脑海中仍回味着她那温柔且浅尝辄止的吻。
宫尚角微微撑起身子,看着上官浅,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刚刚……”
上官浅垂眸,轻声说道:“没忍住。”
宫尚角嘴角微微上扬,轻笑出声,她这般坦率的言语,着实难得。
“咚咚咚……”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宫远徵的声音随之响起:“上官姑娘。”
“我去开门。”宫尚角侧头,温柔地对上官浅说罢,便起身走向房门。
宫尚角打开屋门,宫远徵未曾料到开门的竟是哥哥,先是一脸错愕,但很快便回过神来,调整好了神色。
“哥,这是给上官姑娘的药膏。”宫远徵说着,伸手将药膏递了过去。
宫尚角接过药膏,说道:“远徵,辛苦你了。”宫远徵摇了摇头,回应道:“不辛苦。”
宫尚角轻轻关上了门,门外的宫远徵却并未立刻离去,站了一会儿后,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哥哥在这,该不会是要给上官浅上药吧?他赶忙摇了摇头,暗自思忖:自己定是想多了。
上官浅右肩受伤,涂抹药膏多有不便,她紧紧握着药瓶,欲向宫尚角求助,可话到嘴边,却又因羞涩而难以启齿。
“我帮你涂。”宫尚角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忽然说道。
上官浅微微一愣,缓缓抬起头,与他目光交汇,犹豫片刻后,轻声应道:“……好。”说罢,她将药瓶递向宫尚角。
上官浅微微低着头,抬手缓缓从衣领处解开衣裳。坐在一旁的宫尚角,此刻神色略显慌乱,目光不知该落向何处,捏着药瓶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思忖片刻,他觉得还是先别过脸为好,于是缓缓转过身去。
片刻之后,上官浅轻声说道:“好了。”示意他可以转过来了。她那软绵绵的声音,仿佛带着丝丝魔力,轻轻砸在宫尚角的心上。宫尚角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上官浅依旧垂眸,不敢与宫尚角对视。此时,她衣裳半解,右肩白皙的肌肤袒露在外,那伤口犹如一块破碎的美玉,深深地刻在她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宫尚角的视线触及她右肩的瞬间,紧张得不住眨眼,他竭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可实际上,内心早已如小鹿乱撞,心跳声愈发急促。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药瓶,用扁木片沾上药膏,而后缓缓抬手,一点一点地将药膏轻柔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动作缓慢而轻柔,生怕弄疼了她分毫。
上官浅紧咬着嘴唇,强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默不出声。
“疼吗?”宫尚角凝视着她,目光中满是温柔与心疼。
“有点。”上官浅轻轻点头。
宫尚角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忽然微微凑近。上官浅顿时身子一僵,怔怔地望着他。只见宫尚角缓缓靠近,直至离她脖颈很近的地方才停下,而后对着她的伤口,轻轻吹了起来。
刹那间,上官浅只觉面红耳热,浑身发软,自刚才起便心跳不止,此刻那颗心仿佛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一般。她的手紧紧捏着裙摆,紧张与羞涩交织,裙摆已被她揉得满是褶皱。
“有没有好点?”宫尚角抬起眼眸,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之下,上官浅像受惊的小鹿般,火速移开视线,满脸通红,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连话都不好意思说了。
宫尚角对着她的伤口,又吹了几下,动作温柔至极。上官浅此刻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极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尽管表面上故作平静,可内心早已泛起层层涟漪,只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
之后,宫尚角将剩余的药膏均匀地抹在她的伤口上。
“好了。”
“……谢谢。”上官浅始终低着头,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抹完药膏,宫尚角缓缓收回手,将木片放置桌上,又细心地把药瓶放好。上官浅赶忙穿好外衣。
一时间,屋内气氛安静下来,二人皆未出声。
上官浅抬起头,正欲说天色已晚,让他早些回去休息,话还未出口,宫尚角却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上官浅的话瞬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的脸此刻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宫尚角轻轻揉着她的脸颊,而后认真地说道:“浅浅,我会保护你。”宫尚角的承诺,向来不轻易许下,可一旦出口,便会拼尽全力去践行,许诺,亦守诺。从今往后,以命相护。
情至深处,人最怕失去,怕无端情淡,怕生离,更怕死别。不怕念起,唯恐觉迟,既已执手,此生不负。
上官浅缓缓抬头,凝视着他,眼眶微微湿润。在她眼中,他是如此温柔、如此美好的人,能够遇见他,已然是莫大的幸运。对宫尚角而言,亦是如此,她是那个值得他倾心相待的好姑娘。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抱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这一刻彼此的心跳。
宫尚角揽着她的腰,温柔地回抱她,同时轻轻爱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相拥许久,上官浅才缓缓松开他,而后轻轻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上,仔细端详着。
他常年握剑,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坚硬且硌人。上官浅反复轻柔地揉着他的手,心中满是心疼。她想,他一路走来,定是历经无数艰辛。在他身边,亲近之人除了宫远徵,她一时竟想不出他人。
他自幼习武,勤学苦练,肩上扛着保护宫门的重任,独自一人将宫远徵抚养成人。年少时,十几岁的他,无力保护母亲和弟弟;后来,他拼命变强,变得足够强大,足以抵御江湖的风风雨雨,也终为母亲和弟弟报了仇。如今,他已有能力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
上官浅轻轻摊开他的手,注视着掌心,细细观察着他手心上的纹路。
她说:“我帮你看看。”
宫尚角嘴角上扬,轻笑问道:“浅浅还会看手相?”
“一点点。”上官浅并未抬头,依旧专注地看着他手心上的每一条纹路。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上官浅轻轻摸着他掌心的纹路,缓缓说道:“生命线很长,粗而深,深刻明显,清晰不断。”她口中念念有词,那模样,倒真像个有模有样的算命先生。
她抬头凝视着他,认真地说道:“你会活很久很久。”
宫尚角微笑着点头,应道:“嗯。”
上官浅继续看着他的手,片刻后,又说道:“命运线不深不浅,恰到好处。”
她再次抬头,目光温柔地说:“你以后会万事顺遂,无祸无灾。”
“嗯。”宫尚角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爱意。
上官浅忽然问道:“我刚刚说的,你相信吗?”
宫尚角毫不犹豫地点头,坚定地说:“信。”
他又深情地说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
其实,她哪里会看手相,以前不过是见过那些江湖术士用话术骗人钱财。她根本分不清哪条纹路是什么线,那些关于长短粗细深浅的话,皆是胡诌而来。但后面那些祝福他平安顺遂的话语,无一不是她对他发自内心的期许与祝愿。
上官浅莞尔一笑,而后又低下头,在他手心不停地找寻着。
“姻缘线嘛……”
没等上官浅说完,宫尚角便抢先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姻缘只有你一个。”
上官浅嫣然一笑,抬头望着他,像小狐狸般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
宫尚角轻笑,说道:“我就是知道。”
“遇见你之前我不知道,遇到你之后便知道了。”
遇见她之前,他的心中从未住进过别的姑娘,直到遇见她,他才真正领悟情之一字的真谛。
宫尚角轻轻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深情地说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我只爱你,上官浅。”
爱人,只需听从自己的心。
隔着衣裳,上官浅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上官浅紧紧反握住他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深情地说:“宫尚角,我也爱你。”
“只爱你。”
情字起始,心上一点。从此,这一点情,在二人心中,生根发芽,蔓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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