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槿对镜簪上那支白玉梨花簪时,手指微微发抖。铜镜中映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眉间却笼着挥之不去的忧色。赵德贤的密信像一块烧红的炭,灼得她坐立难安。
“春风醉,可解陛下之疾”——这短短八个字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大人,马车备好了。”侍女在门外轻声提醒。
萧槿深吸一口气,拢了拢衣襟。今晚的宫宴,注定是一场鸿门宴。
皇宫灯火通明,朱红宫门次第而开。萧槿踩着青石板路向前走,梨花簪在鬓边微微晃动,如同她此刻忐忑的心绪。远远地,她看见赵德贤站在殿外廊下,正与几位大臣谈笑风生。
“萧大人来了。”赵德贤转身,慈眉善目地朝她拱手,目光却锐利如鹰隼,在她发间玉簪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萧槿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赵相。”
“萧大人今日气色甚好。”赵德贤走近一步,声音压低,“那封信,想必已经收到了?”
萧槿指尖掐入掌心:“下官不明白赵相何意。”
赵德贤呵呵一笑,忽然伸手替她正了正发簪:“这支梨花簪很衬你。当年先帝赐给太子的那块和田玉,太子执意要雕成梨花,原来是为了今日。”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陛下对萧大人,当真是一片痴心啊。”
萧槿还未来得及回应,殿内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陛下驾到——”
百官齐刷刷跪倒。萧槿低头看着金砖地面,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玄色龙袍的衣角掠过她眼前时,明显停顿了一瞬。
“众爱卿平身。”秦兆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比平日多了一丝紧绷。
萧槿起身时,正对上秦兆投来的目光。少年天子头戴金冠,面容在烛火映照下俊美如神祇,眼神却暗沉得可怕。他的视线在她发间玉簪上停留片刻,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赐座。”
宴席开始,丝竹声声。萧槿坐在文官席列,与对面的赵德贤隔空相望。老丞相举杯向她示意,笑容和蔼,眼神却冷得像冰。
酒过三巡,赵德贤忽然起身:“陛下,老臣有本奏。”
殿内乐声戛然而止。秦兆放下酒杯,眼神锐利:“赵相请讲。”
”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突厥可汗集结十万大军,意图南下。“赵德贤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由太监呈上,“守将请求增派援军。”
萧槿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落在案上。这封军报本该通过兵部呈递,赵德贤却选择在宫宴上当众提出,分明是别有用心。
秦兆展开奏折,面色越来越沉。萧槿看见他握奏折的手指关节泛白,那是暴怒的前兆。
“此事兵部可知情?”秦兆冷声问。
兵部尚书慌忙出列:“回陛下,军报今晨刚到,臣正欲明日早朝...”
“明日?”秦兆猛地拍案,杯盘震得叮当作响,“敌军都要打到门口了,你们还等明日?”
满殿鸦雀无声。萧槿看见秦兆额角青筋暴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正常的赤红,心中暗道不好——这是情绪即将失控的征兆。
“陛下息怒。”萧槿顾不得礼仪,起身进言,“北疆守军训练有素,即便突厥来犯,也定能坚守待援。当务之急是调派附近驻军...”
“萧爱卿倒是了解军务。”秦兆冷笑打断,“难怪与赵相书信往来如此密切。”
这话一出,殿内气氛骤然凝固。萧槿脸色煞白,她与赵德贤的密信被当众提及,无疑是秦兆在警告她。
赵德贤却不慌不忙:“老臣与萧大人确曾商讨过北疆防务。萧大人精通兵法,见解独到,老臣受益匪浅。”他转向萧槿,笑容慈爱,“萧大人那封关于'以守代攻'的建议,老臣已命人快马送往北疆。”
萧槿心头剧震。她从未写过什么“以守代攻”的建议,赵德贤这是在故意激怒秦兆!
果然,秦兆面色铁青,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好,很好。朕的两位肱股之臣,背着朕商量军国大事,真是忠心可鉴!”
萧槿急中生智,扑通跪地:“臣罪该万死!臣与赵相通信,实因...实因...”她咬了咬唇,抬头直视秦兆,“因臣思念先帝,常向赵相请教先帝治国之道,偶尔谈及边关,绝无越权之意。”
这个理由半真半假。先帝在位时,确实常与赵德贤、萧槿三人共商国事。提及先帝,秦兆的表情果然松动了一瞬。
“都退下。”秦兆突然命令,“萧槿留下。”
百官如蒙大赦,纷纷退出大殿。赵德贤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槿一眼,嘴唇微动,无声地吐出三个字:“春风醉。”
殿门轰然关闭,偌大的殿堂只剩下他们二人。萧槿跪在地上,听见秦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抬头。”秦兆命令。
萧槿缓缓抬头,正对上秦兆俯视的目光。少年天子眼中怒火未消,却混杂着其他更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戴这支簪子?”秦兆伸手触碰她发间的玉簪,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朕赐给你,是为了让你在宫宴上招摇过市?”
萧槿喉头发紧:“臣...不敢抗旨。”
“不敢抗旨?”秦兆冷笑,“那你敢背着朕与赵德贤密谋?敢在满朝文武面前与他唱和?”他一把扯下玉簪,萧槿的发髻顿时散开,青丝如瀑垂落。
“陛下明鉴,臣绝无二心!”萧槿急切解释,“赵相他...”
”闭嘴!“秦兆暴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拖向内殿,”朕今日就让你知道,背叛朕的下场!“
萧槿被踉跄着拖过重重宫门,最终被扔进寝宫的龙榻上。秦兆扯开自己的龙袍,眼中燃烧着危险的火焰。
“陛下!”萧槿挣扎着坐起,“您冷静些!赵德贤他故意...”
“朕不想听他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秦兆掐住她的下巴,“你是朕的太傅,朕的人,永远都是!”
萧槿突然意识到,此刻的秦兆状态极不正常。他的瞳孔扩张,呼吸急促,手腕上那些旧伤痕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她猛然想起赵德贤提到的“春风醉”——难道秦兆现在正处于药效发作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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