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齿轮余震

凌晨四点零七分，便利店的微波炉“叮”地跳出红光。林悦盯着旋转盘上的饭团，塑料包装上的生产日期仍在诡异地倒退，数字像被橡皮擦逐秒抹除。她捏着那枚碎成荧光的齿轮残渣，指缝间还残留着类似电路板灼烧的焦味。

“小姐，您的加热时间到了。”店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里带着某种机械的生硬。林悦回头时，看见对方的工牌在灯光下闪过异样的反光——本该印着“陈雨”的铭牌，此刻竟变成了“0731号观测员”。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母亲的未接来电。林悦盯着通话记录，发现今天凌晨三点零五分的那通未接来电，时间戳正像融化的蜡油般扭曲，逐渐与三天前她加班到凌晨的时段重叠。当她点开通讯录，母亲的号码栏突然跳出乱码，背景照片里的老房子墙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您有新的邮件。”电脑右下角弹出提示。林悦瞳孔骤缩——那封她刚刚发送的竞标文件，此刻正以“已读回执”的形式躺在收件箱，而发件人邮箱赫然是总监三个月前就停用的私人账号。更诡异的是，附件里的财务漏洞报告末尾，多了串用蓝墨水写的批注：“1998年码头仓库火灾，第47号集装箱”。

窗外的雨突然呈现出诡异的停滞状态，雨珠悬在半空折射出七彩光晕。林悦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虎口处的青色纹路正在呼吸般起伏，藤蔓末端竟长出了齿轮状的芽苞。当她伸手触碰玻璃，指尖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整面玻璃突然化作液态汞，倒映出另一间便利店的镜像——那里的自己正穿着截然不同的职业装，手腕缠着渗血的绷带，正将辞职信拍在收银台上。

“警告：时空锚点不稳定。”店员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合成音，对方转身时，林悦看见他后颈露出半片银色机械皮肤，“请立即前往指定坐标，修正1998年时间线异常。”

冷藏柜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所有乳制品的保质期同时归零。林悦踉跄着后退，后腰抵上的不再是冰冷的金属柜，而是某种布满齿轮的皮质背包。她转身时，黑色风衣的衣角扫过鼻尖，带着雨水与铁锈的气息。

“时空修正局第七分局，编号001。”兜帽下的声音像是浸在冰水里的硬币，琥珀色瞳孔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对方递来的金属怀表链上挂着半片齿轮，正是林悦掌心消失的那枚，“恭喜你，林小姐。你现在是我们的‘齿轮触媒’了。”

怀表盖弹开的瞬间，林悦视网膜上闪过无数画面：穿着旗袍的女子在暴雨中奔跑，集装箱编号“47”在火光中扭曲，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里藏着相同的青色纹路......当她的指尖触到怀表内侧刻着的“LY-0428”时，整间便利店的货架开始逆时针旋转，牛奶盒上的生产日期突破“2025.04.26”，向着1998年狂奔而去。

“等等！”林悦抓住风衣下摆，却触到一片潮湿的布料，“我母亲......她和这件事有关对吗？”

琥珀色眼睛微微一滞，怀表链突然绷直如钢索。林悦手腕的纹路剧烈发烫，她看见自己的血珠滴在怀表玻璃上，竟映出母亲二十年前在码头哭泣的画面。远处传来集装箱倾倒的巨响，1998年4月28日的暴雨穿过时空裂缝，将便利店的地板浇成沸腾的汞水。

“抓住时间线的锚点，触媒。”神秘人将怀表按在她掌心，齿轮芽苞突然刺破皮肤，“否则你在乎的所有人，都会变成时间废料库里的碎齿轮。”

当林悦再次睁眼时，她正站在1998年的雨夜里，面前是冒着浓烟的码头仓库。编号“47”的集装箱正在爆炸边缘，而穿旗袍的女子正抱着文件箱向她跑来——那女子的侧脸，竟与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分毫不差。

怀表开始逆时针跳动，每一秒都在吞噬现实的边界。林悦摸到口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蓝光注射器，针管上贴着标签：“修正液：用于涂抹错误的时间线”。远处传来警笛声，而她手腕的纹路已蔓延至肘部，在皮肤下拼出完整的齿轮图案。

“告诉我，”她抓住女子颤抖的肩膀，发现对方颈间挂着与自己那枚相同的齿轮吊坠，“1998年4月28日，你到底藏了什么？”

女子抬头，眼中倒映着即将爆炸的火光。林悦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二十三年后的自己，以及某个正在齿轮深处转动的庞然大物。怀表突然发出蜂鸣，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全部变成血红色的“0”，而集装箱编号“47”的油漆下，露出被覆盖的原始编号——“LY-0428”。

雨水中夹杂着齿轮碎屑，时空修正的齿轮，终于开始咬合第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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