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阳下的死斗

卡尔每走一步，左脚的关节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哒"声。血液从破裂的管线渗出，在身后留下断续的深色痕迹。他的红腹鳞片因疼痛而翕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肋间撕裂般的灼痛。领主最后那记等离子斩击不仅熔穿了他的鳞甲，更让内脏都感受到了辐射般的灼烧。

夕阳像一团将熄的炭火挂在天边，把整个废墟染成血色。卡尔停下脚步，用匕首支撑着身体，分叉的舌头捕捉着空气中的信息素。灰尘、铁锈、自己伤口的血腥味，还有——

腐肉与化学药剂混合的恶臭突然冲进他的鼻腔。

卡尔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鳞片下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猛地侧身，一道黑影擦着他的咽喉掠过，利爪在颈侧鳞片上刮出刺眼的火花。

"污土种..."卡尔嘶声道，竖瞳收缩成两道细缝。他的高频匕首已经弹出，刀刃在暮色中泛着淡紫色的微光。

五对幽绿色的复眼在阴影中亮起，像漂浮的鬼火。那些生物缓缓走出废墟，甲壳上沾满放射性粘液，在夕阳下反射出病态的光泽。它们有着狼的轮廓，但背部隆起昆虫般的几丁质护甲，六条腿末端是剃刀般的钩爪。

第一只扑来时带起一阵腥风。卡尔旋身避让，感到左腿伤口被牵扯得迸裂开来。温热的血顺着鳞片缝隙流下，但他顾不上疼痛。匕首划出一道紫痕，却只在怪物胸甲上留下一道浅痕。

"该死，外壳太硬..."卡尔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的尾巴不安地拍打着地面，突然触到一块翘起的混凝土板。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形。

第二只和第三只同时进攻，配合默契得不像野兽。卡尔假装踉跄后退，引诱它们进入狭窄的通道。当第一只的利齿几乎碰到他的喉咙时，他突然暴起，用尽全身力气踹向那块混凝土板。

轰隆一声，锈蚀的钢筋从断墙中弹射而出，像长矛般贯穿了第一只野兽的腹部。酸腐的内脏喷溅在墙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但另一只的爪子已经撕开卡尔大腿的鳞片，他闷哼一声，匕首顺势捅进怪物没有甲壳保护的眼窝。

绿色脓液喷溅在卡尔脸上，灼烧感立刻从皮肤传来。他顾不上擦拭，因为剩下三只已经改变了阵型——一只正面佯攻，两只从侧翼包抄。

卡尔感到储存器里的核心芯片突然发烫。一道诡异的蓝光透过容器，在废墟上投下跳动的光斑。最靠近的污土野兽突然抽搐起来，甲壳下的肌肉不自然地痉挛。

"这是..."卡尔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抓住这个机会。他故意露出左腿破绽，当野兽咬住伤口的瞬间，匕首从下至上刺入它柔软的下颌，直贯脑部。滚烫的兽血浇在他身前，与自己的血混在一起。

但芯片的影响转瞬即逝。最后两只野兽狂性大发，其中一只的尾刺突然射出一串毒针。卡尔勉强翻滚躲避，仍有三枚扎进左肩。麻痹感立刻顺着血管蔓延，他的左手开始不听使唤。

视野边缘泛起黑雾时，卡尔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痛带来短暂的清醒。他注意到最后那只首领级的污土野兽正在积蓄力量——它背部的甲壳裂开，露出下面脉动的放射性囊泡。

"要自爆..."卡尔瞳孔骤缩。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扑向侧面，同时将匕首掷向那个鼓胀的囊泡。匕首旋转着划破空气，在野兽完成自爆前刺入囊泡。

没有预想中的爆炸，只有一声压抑的闷响。半凝固的放射性胶质从伤口喷出，像熔岩般缓慢流淌。野兽发出凄厉的哀嚎，在逐渐融化自己的体液中挣扎。

卡尔瘫坐在一具野兽尸体旁，颤抖的手指摸索着肩上的毒针。每拔出一根都伴随着肌肉的痉挛。他的再生能力正在与毒素赛跑，鳞片下的毛细血管不断破裂又愈合。

储存器里的芯片突然发出一串杂音，像是某种加密通讯。卡尔艰难地爬起来，发现远处高塔上有金属的反光一闪而过。

"不是...偶然..."他喘息着拔出插在野兽头上的匕首，在裤腿上擦净脓血。夜幕即将降临，而阴影中显然不止有野兽在窥视。

卡尔强迫自己迈开脚步。他的尾巴无意识地卷起一块锋利的金属碎片——在回到基地前，这将是他的最后一道保险。

-《康复室的谎言与渡鸦》

卡尔仰面躺在冰冷的金属操作台上，头顶的无影灯刺得他瞳孔收缩成细线。他的身体仍带着战斗后的疲惫，鳞片下的肌肉微微抽搐，左腿的伤口被机械臂喷洒的纳米修复雾包裹，传来细微的刺痛和麻痒。

“状态扫描中。”机械AI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平静、单调，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波动。一道蓝光从卡尔的头顶缓慢扫到脚底，记录着他每一处伤势、每一块受损的机械义体，甚至他血液里残留的辐射毒素浓度。

“检测到多处外伤，右臂机械损坏率47%，体内辐射污染指数超标。开始修复程序。”

卡尔没有回应，只是盯着天花板，分叉的舌头轻轻扫过干燥的嘴唇。他的红腹鳞片因紧张而微微翕张，尾巴不安地蜷曲在台面边缘。他不在乎这些冰冷的机械程序，他在乎的是——

“卡尔先生，请报告任务细节。” AI继续询问，声音依旧平稳。

“领主死了。”卡尔嘶哑地回答，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核心芯片在储存器里。”

“确认回收目标。你在战斗过程中是否遭遇异常现象？”

卡尔的眼睛微微眯起。芯片对污土野兽的影响，那个诡异的蓝光……他犹豫了一瞬。

“没有。”他最终说道，“只是普通的污土种。”

“收到。你的身体状态正在恢复，预计72小时后可回归战斗序列。”

卡尔冷笑一声，没有接话。他的目光转向房间的角落，那里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低声交谈，时不时瞥他一眼。他们的表情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卡尔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就像在评估一件工具是否还能继续使用。

“修复进度：67%。请放松，卡尔先生。”

放松？哈。卡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在金属台面上刮出细微的声响。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被修复得怎么样，他只在乎一件事——

“他们会不会把渡鸦还给我？”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他的脑海里。渡鸦，那个嘴毒得要命、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家伙，他们承诺，只要卡尔完成这次清剿任务，就让他重新得到沃顿。

但基地的承诺，从来都不值得信任。

“喂。”卡尔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威胁的意味。那两个白大褂停下交谈，看向他。

“芯片我拿到了。”他盯着他们，竖瞳收缩，“我的搭档呢？”

其中一名研究员推了推眼镜，嘴角扯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

“放心吧你的渡鸦小伙伴现在安然无恙，卡尔先生。请耐心等待。”

卡尔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的尾巴猛地抽了一下，砸在操作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你们说过，只要我带回芯片，就还给我。”

研究员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我们当然会履行承诺，但系统调整需要时间。”

卡尔不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们，直到他们移开视线，继续低头记录数据。

他知道他们在撒谎。

但他现在太虚弱，连从这张该死的台子上爬起来都费劲。

“修复进度：89%。请保持静止。”

卡尔闭上眼睛，任由机械臂在他身上运作。

“身体状况检测完毕。开始检测，右前臂机械爪损伤率：63%。”

机械AI的合成音在冰冷的医疗舱内回荡，右臂被固定在一组精密的机械支架中。他的机械爪——那些人类科学家给他植入的杀人工具——此刻正被细小的纳米探针缠绕，像一群银色的蚂蚁，啃噬着受损的金属与电路。

“检测到主传动轴断裂，液压油泄露，爪刃钝化。”

卡尔盯着自己的右爪，五根锋利的合金指节被拆开，暴露出发黑的内部结构。那些曾经能轻易撕开装甲的利爪，现在却像报废的废铁一样瘫在修复台上。

“开始更换传动轴。”

一根更加细长的机械臂从天花板降下，前端旋转着拆解工具，精准地拧开爪关节的固定螺栓。卡尔能感觉到轻微的震动，但没有任何痛觉——人类在改造他时，贴心地切断了这部分神经反馈，只保留了战斗所需的触觉。

“液压系统重新注油。”

淡蓝色的合成液压液顺着透明导管注入机械臂内部，卡尔看着那些液体缓缓填满管线，像是血液重新流回血管。他的蜥蜴竖瞳微微收缩，分叉的舌头无意识地扫过牙齿——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被人类摆弄自己的身体，哪怕是为了修复。

“爪刃研磨程序启动。”

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机械爪的刃部被高速旋转的纳米砂轮打磨，火花迸溅，医疗舱内划出细小的光痕。卡尔盯着那些飞溅的火星，思绪却飘向别处——

沃顿。

那个嘴毒的臭鸟，他的搭档，他的……朋友。

“他们答应过……”卡尔在心里低吼，尾巴在操作台边缘不安地抽动了一下。

“警告：检测到异常肌肉张力。” AI突然发出提示音，“请保持放松状态，否则修复程序可能出错。”

卡尔强迫自己静止，但他的爪子仍不自觉地微微收紧，金属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右前臂机械爪修复进度：78%。”

又一根机械臂降下，这次它拿着一块崭新的合金爪刃，替换掉卡尔爪尖那块已经卷刃的部分。新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比之前的更加锋利，更加致命。

“强化完成。爪刃材质升级为T-7型高密度合金，预计耐用性提升40%。”

卡尔冷笑。他们总是这样，一边修复他，一边把他改造成更高效的杀戮机器。

“神经同步测试开始。”

突然，一股微弱的电流窜过卡尔的右臂，他的爪子猛地张开，又瞬间收紧，五根合金指节“锵”地一声碰撞在一起，擦出几颗火星。

“同步率：92%。高于标准阈值。”

卡尔缓缓活动着新修复的爪子，感受着金属与肌肉的微妙平衡。它们现在比之前更灵敏，也更危险。

“修复完成。右前臂机械爪功能恢复至最优状态。”

机械支架“咔”地一声松开，卡尔收回手臂，缓缓坐起身。他的爪子轻轻开合，锋利的刃口在灯光下闪烁着冷酷的光泽。

“感谢您的配合，卡尔先生。”AI平静地说道，“您可以离开了。”

卡尔从操作台上跳下，尾巴甩动，鳞片擦过金属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爪，又抬头看向医疗舱的监控摄像头。

卡尔的爪子猛地收紧，新换的合金刃在掌心划出几道白痕。

“骗子。”他在心里冷笑，转身走向舱门。

他知道，如果基地不打算履行承诺......

那他不建议用这只新爪子，亲自把沃顿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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