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慕在凌晨三点十七分被高热惊醒。
额前的碎发已经湿透,黏在滚烫的太阳穴上。他试图撑起身子,却发现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被抽走,指尖在床单上抓出几道无力的褶皱。窗外,初冬的雪悄无声息地落下,在防爆玻璃上积出半指厚的棉絮。
"39.2度。"
低沉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伴随着酒精棉撕开的脆响。顾铖砚的身影在夜灯下轮廓模糊,只有腕表偶尔折射出冷光。他单膝跪在床沿,医用橡胶手套在皮肤上留下细微的摩擦声。
"别动。"
冰凉的镊子夹着酒精棉,从耳后开始细致地擦拭。顾如慕下意识瑟缩,却被弟弟左手扣住下颌。棉球沿着颈动脉下滑,在喉结处稍作停留,沾走了黏腻的汗水。
"董事会明天九点......"
"取消了。"顾铖砚打断他,将用过的酒精棉丢进不锈钢托盘,"王董事突发心梗。"
托盘里已经堆了十几团染着淡黄的棉球,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04:23。顾如慕这才意识到,弟弟可能已经护理了整夜。他模糊记起断续的梦境:有人托着他的后颈喂水,指腹擦过他干裂的唇纹。
雪光渐亮时,顾铖砚摘掉手套,露出指关节处细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锐物反复划伤。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三颗纽扣,突然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你......"
"物理降温。"弟弟的声音带着倦意,手臂环过他的腰侧,"别说话。"
体温透过单薄的睡衣传递,顾铖砚的胸膛意外地凉。顾如慕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心跳,像某种精密仪器的节拍。当弟弟的鼻尖抵在他后颈时,温热的呼吸正好喷在那颗淡褐色的小痣上。
"哥的味道......"半梦半醒间的呢喃,"变淡了......"
晨光透过电动窗帘的缝隙刺入时,顾如慕发现自己正抓着弟弟的衣襟。两人的手指不知何时交缠在一起,顾铖砚的婚戒硌在他无名指的戒痕上,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烙印。
——
正午的雪停了。
顾如慕披着羊绒毯坐在落地窗前,看管家指挥园丁清扫庭院。退烧药的副作用让他的思绪漂浮,直到手机震动显示新消息。屏幕上是顾铖砚发来的监控截图:王董事的病房门口,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在核对访客名单。
「安心养病」——消息末尾附了个恶魔笑脸。
房门被轻轻叩响,佣人端来的托盘上放着白粥和......一盒蓝宝石袖扣。顾如慕拿起丝绒盒子,内衬上粘着张便签纸:「物归原主」。当他拨开上层衬布时,呼吸微微一滞——下层静静躺着那枚中学时丢失的第二颗纽扣,金属表面刻着极小的「CR」。
"老夫人问您能否出席家宴。"佣人小心翼翼地问。
顾如慕摩挲着纽扣上的刻痕:"告诉祖母,我和铖砚一起到。"
——
顾宅的宴会厅灯火通明。顾如慕踏入厅门时,十二道目光齐刷刷射来。他今天特意选了藏青色三件套,领带上别着那枚刚归还的蓝宝石领针。
"听说如慕病了?"姑母的翡翠耳坠在烛光下晃成绿色的流星,"铖砚这孩子真是,非要亲自照顾......"
餐桌尽头,顾铖砚正在切牛排。银质餐刀精准地分离肌理,发出令人不适的摩擦声。他今天穿了件酒红色丝绒西装,内搭的黑衬衫敞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下方的荆棘纹身。
"林家的小姐刚从维也纳回来......"
大伯的话刚起头,顾铖砚突然放下餐刀。金属撞击骨瓷的脆响让所有人噤声。
"我吃饱了。"他擦擦嘴角,红酒在唇上留下暗色痕迹,"哥要去看温室新到的蓝玫瑰吗?"
储物间的门在背后合拢时,顾如慕被按在香料柜上。肉桂和肉豆蔻的气味扑面而来,混着弟弟身上苦艾酒的辛辣。顾铖砚的拇指按在他领针上,蓝宝石的棱角陷入皮肉。
"哥今天戴了这个。"呼吸喷在耳廓,"是在奖励我吗?"
黑暗中有锡罐落地的声响。顾如慕感觉弟弟的犬齿擦过喉结,在曾经留下疤痕的位置反复研磨。储物间温度很高,汗水顺着脊椎滑进腰线,被顾铖砚的掌心截获。
"王董事的事......"
"只是巧合。"顾铖砚突然退开半步,从内袋掏出个怀表大小的相框,"给哥的礼物。"
相框里是二十年前的旧照:七岁的顾如慕背着五岁的弟弟,在玻璃花房前笑出一对酒窝。照片边缘有焦痕,像是被人从什么更大的相片上特意裁剪下来的。
"我烧了其他部分。"顾铖砚的声音突然柔软,"......只留了有哥的。"
宴会厅的喧闹透过门板传来,姑母正在高声谈论联姻的好处。顾如慕突然抓住弟弟的手腕,将他拉近到呼吸相闻的距离。
"下周三。"他压低声音,"去陪我取定制西装。"
顾铖砚的瞳孔在暗处扩大,像捕食者看见诱饵的瞬间。当他低头时,唇瓣擦过兄长耳垂:"量腰围的时候......"喉结滚动,"我可以旁观吗?"
庭院里突然爆发烟花声,五彩光芒透过气窗在两人脸上流转。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亮,顾如慕看见弟弟西装内袋露出半截银色链条——正是那天从他抽屉消失的怀表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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