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祭天大典前,尚服局呈上新制的凤纹翟衣。沈如梦抚过衣襟上细密的金线,忽然在领缘处摸到细微凸起。白芷用银簪挑开暗层,抖落几粒朱红色粉末。
"是胭脂蛊。"白芷脸色煞白,"混在绣线里,三个月就会让人心血枯竭。"
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沈如梦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林淑妃也是这样将毒药藏在她的暖手炉里。
"查。"她轻轻掸去指尖粉末,"从浣衣局开始查。"
当夜,周昱晟在凤仪宫门前连斩三名侍卫——他们竟敢阻拦皇帝探望皇后。沈如梦掀开帘子时,正看见他剑尖滴血的身影映着雪光,恍如重生那日梦境。
"陛下..."话音未落就被紧紧抱住,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朕早该废了选秀。"周昱晟声音嘶哑,"明日就下旨..."
"不可。"沈如梦捂住他的嘴,"寒门秀女入宫才三日,此事未必..."
"皇后!"白芷突然闯入,"浣衣局有个宫女投井了,留了血书说...说是替孝贤皇后报仇。"
殿内炭火噼啪作响。沈如梦看着自己映在窗上的影子,忽然分不清前世今生。那个投井的宫女,可知道真正的苏韵正站在这里?
枯井打捞上来的除了尸体,还有半块苏府旧令牌。沈如梦摩挲着令牌边缘的灼痕——这是当年抄家时,父亲扔进火盆的那块。
"查清楚了。"苏毅风尘仆仆踏入凤仪宫,铠甲上还沾着北疆的雪,"这宫女是苏府马夫的女儿,林家灭门时被卖入青楼,后来辗转进宫。"
沈如梦望向窗外。腊梅开了,就像前世她被打入冷宫那日。
"本宫要见见她说的'孝贤皇后旧部'。"
子时的冷宫比记忆中更阴冷。沈如梦独自提着宫灯,看白芷撬开地砖,露出个浑身发抖的小太监。
"娘娘饶命!"小太监磕头如捣蒜,"奴婢只是收钱传话,说娘娘每月初三会去佛堂..."
沈如梦手中的灯倏然晃动。初三是她前世被赐死的日子,也是今生与周昱晟相认的日子。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帝后二人,就只有...
"白芷。"她突然转身,"本宫记得你有个青梅竹马,在林府当过差?"
银针落地般的寂静中,白芷缓缓跪了下来。
药杵砸在青石地上,碎成两截。沈如梦看着这个相伴十年的女子,想起她们曾在冷宫分食一个馒头,在秋水居同熬过无数长夜。
"为什么?"
白芷抬起头,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决绝:"娘娘可还记得小翠?那是我亲姐姐。"
记忆如惊雷劈开——前世贴身侍女小翠,那个发现熏香有毒,想告发却被灭口的姑娘。
"林家答应替我姐姐报仇,条件是监视娘娘。"白芷惨笑,"可我没想到...您就是她。"
沈如梦手中的帕子飘落。原来兜兜转转,都是前世的债。
"你给杨绾绾通风报信?"
"不!奴婢只传递无关紧要的消息。"白芷突然拽住她裙角,"但这次胭脂蛊...娘娘,皇上身边有林氏余党!"
殿门轰然洞开,周昱晟带着太医冲进来,身后侍卫押着个面生的宫女。
"皇后无恙?"他一把拉过沈如梦仔细查看,转头厉声道,"把这贱婢拖去喂狗!竟敢在皇后茶里下毒!"
沈如梦看着白芷瞬间惨白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陛下,这宫女可招供了?"
"咬舌自尽了。"周昱晟冷笑,"倒是忠仆。"
白芷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沈如梦顺着她视线看去——那宫女腕间露出一角青色刺青,正是白家独有的药草纹样。
祭天那日,沈如梦在舆轿中握紧了袖箭。昨夜白芷撞柱前的话犹在耳边:"林相旧部买通了太医院副使,要在祭坛香炉里加料..."
"娘娘,到了。"
天坛积雪皑皑。沈如梦看着周昱晟亲手点燃檀香,突然发现他左手小指微微弯曲——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
"且慢。"她上前挽住丈夫的手臂,"臣妾想与陛下共执此香。"
百官哗然中,周昱晟深深看她一眼,将香分作两半。当青烟升起时,沈如梦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向香炉。周昱晟拦腰抱住她,那半截香却已落入雪中。
"皇后受惊了。"他声音镇定,手臂却绷得发抖,"来人,送皇后回宫。"
太医查验后,那半截香里果然混着"梦回散"——与十年前毒死苏韵的配方一模一样。
当夜,太医院副使在诏狱招供,指认了躲在皇陵守墓的"林公子"。沈如梦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给白芷梳妆。女子额角的伤还渗着血,却比生前任何时候都安详。
"娘娘..."新提上来的医女哽咽道,"白姑姑手里攥着东西。"
那是一粒褪色的相思子,穿在磨得发亮的红线上——沈如梦重生那日,曾用它为白芷包扎被刘莹打伤的手腕。
开春选秀时,沈如梦亲自划去了所有世家女的名字。周昱晟在奏折堆里抬头:"皇后这是要绝朕的后宫?"
"陛下不是早说过,有朕足矣?"她将名册合上,露出封皮上的《女则》二字——这是今早太子送来的手抄本,字迹工整得像在临摹什么珍宝。
周昱晟笑着拉她入怀,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支点翠蝴蝶簪:"苏毅从北疆送来的,说是给未来外甥女的见面礼。"
沈如梦怔怔看着簪子。前世她最爱的那支,早就在冷宫被狱卒踩碎了。
"朕命尚功局按记忆重制的。"周昱晟轻轻为她簪上,"就像朕的皇后,既是崭新的开始,又是故人归来。"
窗外,一树红梅正开在新雪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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