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未完成的旋律

消毒水的气味淡去时，晨光正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

林南风睁开眼，看见床头摆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白粥，青花瓷碗边缘沾着半枚未擦净的指纹。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后腰的镇痛泵已经撤去，取而代之的是医用胶布黏在皮肤上的微痒。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顾司寒裹着一身寒气进来，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下颌愈发锋利。

他手里提着印有老字号logo的食盒，鼻尖泛红，睫毛上还凝着细小的冰晶：“医生说要吃流食。”声音哑得像是在寒风里喊了整夜，林南风这才注意到对方眼尾的血丝。

食盒打开的瞬间，当归鸡汤的香气漫开。

林南风望着碗里炖得软烂的红枣，突然想起哥哥出事前最后一次下厨的场景。

蒸汽模糊了视线，他别过头去：“你不用这样。”

“必须这样。”顾司寒舀起一勺粥，吹凉后递到他嘴边，“医生说你胃黏膜损伤严重，再这么糟蹋自己......”金属汤匙碰到林南风紧抿的嘴唇，发出轻响。

林南风猛地偏头，滚烫的粥洒在病号服前襟。他扯掉胸口的心电图贴片，电极片黏着皮肤的刺痛让他清醒：“顾司寒，你到底想干什么？当年的事我不欠你，现在更不需要你假惺惺的照顾！”

寂静中，顾司寒的喉结剧烈滚动。他放下汤匙，从大衣内袋掏出个黑色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这是我收集的资料，关于你被封杀的真相。”

U盘落在床头柜上发出闷响。

林南风盯着那抹冷光，想起三年前铺天盖地的黑料——吸毒、耍大牌、殴打工作人员，所有莫须有的罪名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而那时的顾司寒，正站在金曲奖的领奖台上，捧着本该属于他的奖杯。

“为什么现在拿出来？”林南风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想看我感激涕零地求你帮忙？”

顾司寒突然扯开窗帘，刺眼的阳光涌进病房。

他站在光影交界处，侧脸轮廓如同雕塑：“因为我花了三年才找到证据，因为我不敢面对你。”他的手指抚过窗台的积灰，“那天在庆功宴，如果我没有喝那杯酒......”

“够了！”林南风抓起枕头砸过去，却因动作太急扯动伤口，疼得闷哼出声。

顾司寒瞬间冲过来，温热的手掌按在他痉挛的胃部，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渗进来：“别动，伤口会裂开。”

争执声惊动了护士。门被推开时，林南风看见顾司寒迅速将U盘塞进他被子里，指尖擦过他的大腿内侧，带着若有若无的电流。

护士狐疑地打量着两人，顾司寒已经恢复成完美的微笑面具：“病人情绪有些激动，麻烦再拿点胃药。”

等护士离开，林南风掀开被子，U盘上还留着顾司寒的体温。

他突然想起五年前的某个深夜，自己在练习室写歌，顾司寒抱着吉他怯生生地敲门，说想学他的和弦。

月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少年发梢，像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光。

“《巅峰对决》的首期录制在三天后。”顾司寒重新盛了勺粥，这次递到他手边，“投资人名单里有当年封杀你的闪耀娱乐，他们想用节目捧新人，把你当垫脚石。”

瓷勺碰撞碗沿的声音清脆如裂帛。林南风盯着碗里晃动的倒影，看见自己苍白的脸和顾司寒紧绷的下颌线。

窗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叫声，嘶哑而尖锐，他想起哥哥车祸现场散落的乌鸦羽毛，想起警察说那辆车的刹车被人为动过手脚。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林南风捏着汤匙的手指关节发白，“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继续当你的顶流。”

顾司寒沉默良久，伸手擦掉他嘴角的粥渍，指腹在皮肤上停留了半秒：“因为你是我音乐路上的光。”他的声音低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当我第一次在电视上看见你弹吉他，就想成为像你那样的人。”

记忆突然闪回某个庆功宴后，喝醉的顾司寒抱着吉他在酒店走廊乱弹，跑调的旋律里混着含糊的告白：“南风哥，我不想当演员，我想和你一起唱歌......”

林南风猛地抽回手，汤匙掉进碗里溅起水花。他抓起U盘塞进裤兜，金属棱角硌得大腿生疼：“我参加节目，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他掀开被子下床，后腰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帮我联系节目组，我要原创曲目优先审核权。”

顾司寒起身扶住他摇晃的肩膀，雪松气息再次将人笼罩：“好。”他的下巴轻轻蹭过林南风发顶，“但你要答应我，按时吃饭，按时吃药。”

林南风正要反驳，手机突然在枕边震动。他看见经纪人发来的消息，瞳孔骤然收缩——寰宇娱乐旗下新人歌手将在节目首秀翻唱《候鸟》，评论区已经刷起“超越原唱”的词条。

“他们动我的歌？”林南风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顾司寒接过手机，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疤痕：“当年爆破戏的炸药被人替换，我差点死在片场。”他将手机摔在桌上，屏幕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闪耀娱乐，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窗外的云层压得很低，雷声在远处闷响。

林南风望着顾司寒眼底翻涌的恨意，突然意识到这场综艺之战，早已不是简单的音乐对决。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皮肤，像是某种无声的誓言。

“三天后，我要让他们后悔动我的歌。”林南风握紧拳头，后腰的旧伤突然隐隐作痛，“也让他们后悔，招惹不该惹的人。”

顾司寒闻言笑了，笑容里带着久违的锋芒。

他伸手理了理林南风凌乱的头发，指尖掠过耳后时停顿了一下：“放心，这次换我站在你身前。”

雷声炸响的瞬间，两人相视而站，病房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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