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舞台

录制当天的摄影棚像座钢铁牢笼，追光灯的热浪裹挟着刺鼻的塑胶味扑面而来。

林南风站在后台阴影处，看着化妆镜里自己苍白的脸，粉底遮不住眼下的青黑——过去48小时，他和顾司寒在录音室通宵鏖战，连轴转地修改编曲、打磨和声。

"林老师，该候场了。"助理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林南风握紧吉他背带，指腹摩挲着琴身新添的裂纹——那是昨夜他情绪失控时砸在谱架上留下的。

镜中突然映出一抹黑色身影，顾司寒倚在门框，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却掩不住眼底的血丝。

"紧张？"男人递来保温杯，姜茶的热气氤氲了镜片。

林南风接过时，指尖擦过对方掌心的薄茧，那是长期练琴留下的痕迹。

记忆突然闪回录音室的深夜，顾司寒蜷在沙发上打盹，手机屏幕还亮着他未完成的乐谱，屏幕光映在睫毛上，像细碎的星芒。

舞台上突然爆发出尖叫。林南风透过幕布缝隙，看见沈星野穿着闪亮的演出服登场，《候鸟》的前奏响起时，他几乎要咬碎后槽牙——原本苍凉的旋律被改编得甜腻媚俗，伴舞机器人闪烁的蓝光刺得人眼疼。

评论区实时弹幕飘过"比原唱好听""林南风江郎才尽"，手机屏幕的冷光在观众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别去看。"顾司寒突然伸手挡住他的视线，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睫毛，"你的版本，值得更好的舞台。"男人的声音混着后台嘈杂的音响，却清晰得像在耳边私语，"还记得吗？你说过，音乐是灵魂的呐喊。"

这句话让林南风浑身一颤。他想起哥哥临终前发来的最后一条语音："南风，别让你的歌失去温度。"此刻沈星野的假音在空气中扭曲，他猛地推开顾司寒的手："该我上场了。"

走上舞台的瞬间，千万束灯光将人吞噬。林南风眯起眼，聚光灯的灼热让皮肤发疼，台下密密麻麻的应援灯牌晃得人头晕。

他看见评委席上寰宇娱乐的高层露出轻蔑的笑，看见沈星野在后台举着手机拍摄，屏幕蓝光映出得意的脸。

吉他弦音划破寂静的刹那，林南风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前奏是真实的雨声采样，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仿佛将人拽回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当第一句歌词出口，他的声音带着刻意保留的沙哑："候鸟折断翅膀，却仍在寻找故乡......"

台下突然响起嘘声。林南风闭了闭眼，手指在琴弦上翻飞，副歌部分突然加入顾司寒连夜编写的和声——那是低沉的男声，像暗涌的潮水托举着他的高音。

记忆闪回录音室，顾司寒贴着他的后背调整麦架，呼吸扫过后颈："这里要更痛，像把伤疤撕开给人看。"

突然，舞台灯光全部熄灭。黑暗中，林南风听见设备短路的刺啦声，听见观众席的骚动。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他却继续弹奏，盲弹的指法精准得可怕——这是哥哥教他的，在看不见光的时候，用耳朵去感受音乐的方向。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林南风看见顾司寒站在舞台侧幕。男人扯开领带，白衬衫领口大开，眼神凌厉如鹰。

他对着耳麦低吼："查清楚怎么回事！"转头对上林南风的视线时，却突然笑了，口型清晰："继续，我在。"

重归光明的舞台上，林南风的声音陡然拔高："就算坠入深渊，也要成为自己的太阳！"吉他扫弦的轰鸣中，他看见评委席上闪耀娱乐的总监脸色骤变，看见沈星野摔掉手机冲出后台。

而顾司寒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舞台边缘，和着节奏轻轻敲击栏杆，像是无声的鼓点。

最后的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全场寂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林南风放下吉他，后腰的旧伤疼得他眼前发黑，却仍挺直脊背。

突然，第一声掌声响起，是顾司寒，掌心拍红了也不停歇。紧接着，掌声如潮水漫过整个场馆，有人喊着"林南风"，有人举起临时手写的灯牌。

后台通道，沈星野拦住了他的去路。年轻偶像的妆发已经花了，眼底满是嫉妒："不过是耍了点小把戏，你以为能红多久？"他故意撞向林南风的肩膀，却被突然伸出的手臂拦住。

顾司寒将林南风护在身后，西装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纹身——那是半只折断的翅膀，和林南风藏在锁骨下方的纹身刚好拼成完整的图案。"沈先生的团队该教教你，什么叫尊重音乐。"男人的声音冷得像冰，"还有，动我的人，后果你承担不起。"

林南风感觉心脏漏跳一拍。他看着顾司寒紧绷的后背，看着男人握拳时暴起的青筋，突然想起U盘里那份调查报告的最后一页——顾司寒名下的基金会，长期资助着流浪歌手，账户名是"未完的候鸟"。

"走吧。"顾司寒转身时，雪松气息将人笼罩。他的手指擦过林南风的手背，却在即将相握时堪堪收回，"庆功宴在顶楼，不过......"男人压低声音，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我更想带你去个地方。"

夜风裹挟着城市的霓虹灌进天台。林南风跟着顾司寒穿过消防通道，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照亮男人后颈新生的淤青——那是刚才和工作人员争执时留下的。

推开铁门的瞬间，漫天星光倾泻而下，远处的跨海大桥亮着蜿蜒的灯带，像条沉睡的银龙。

"这是......"林南风的声音发颤。他看见天台边缘摆着两把藤椅，中间的小桌上放着他最爱的威士忌，还有一本泛黄的乐谱——那是他十八岁时丢失的创作手稿。

顾司寒倚着栏杆，点燃一支烟。火光映亮他眼底的温柔："找了三年才找到。"他弹弹烟灰，烟头的火星在夜风里明灭，"就像找到你一样。"

林南风的喉咙发紧。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混着顾司寒刻意压低的嗓音："南风，其实那天在庆功宴......"

"别说了。"林南风突然打断他，心跳震得耳膜生疼。他望着海面倒映的星光，想起录音室里交叠的影子，想起舞台上坚定的眼神，"有些答案，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风突然变大，卷起顾司寒的领带。林南风伸手去抓，却被男人反握住手腕。四目相对的瞬间，远处炸开绚丽的烟花，照亮两人交叠的影子，也照亮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在荆棘丛生的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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