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暴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天台铁皮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混着楼下粉丝的尖叫，震得林南风耳膜生疼。

赵以恒举着手机录像，闪光灯在雨幕中明明灭灭，像极了舞台上那些伤人的追光灯。

顾司寒将他护在水箱旁，后背被雨水浇得透湿，体温却透过衬衫源源不断传来。

“顾总这是要护着一个蓄意破坏舞台的罪人？”赵以恒故意提高声调，好让身后的记者听清，“闪耀娱乐的设备损失，难道就这么算了？”他眼底闪着算计的光，发胶固定的发型被雨水冲得凌乱，却丝毫不影响脸上虚伪的关切。

顾司寒猛地转身，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锁骨处的抓痕渗着血丝：“赵以恒，颠倒黑白的本事见长。”他掏出贴身收藏的U盘，金属外壳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这里面的监控记录，可清楚拍到你团队的人动过设备线路。”

林南风的呼吸一滞。记忆闪回录制当天，他在后台角落看见赵以恒助理鬼鬼祟祟的身影。

当时顾司寒正在给他递姜茶，他便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此刻看着男人坚定的侧脸，后腰的旧伤突然抽痛起来——七年前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的后背，为他挡住了醉汉的酒瓶。

“空口无凭。”赵以恒冷笑，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U盘。倒是林南风，”他突然转向镜头，声音染上痛心疾首的腔调，“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没想到你为了红，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楼下的叫骂声瞬间达到高潮。林南风透过栏杆望去，粉丝们举着“封杀林南风”的灯牌，有人将他的海报撕碎踩在脚下。

雨水混着墨汁在地面蜿蜒，像极了他此刻支离破碎的演艺生涯。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经纪人发来无数消息：“公司门口被堵了”“品牌方要求解约”“闪耀娱乐发律师函了”。

“够了！”顾司寒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纹身——半只燃烧的凤凰。

林南风瞳孔骤缩，那图案与他藏在吉他夹层里的旧稿如出一辙。七年前的雨夜，他在昏迷前隐约看见的，就是这个纹身。

赵以恒脸色微变，随即恢复镇定：“顾总这是要为了个新人，和闪耀娱乐彻底撕破脸？”他身后的记者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快门声此起彼伏。

顾司寒没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林南风。雨水冲刷着他的睫毛，眼神却亮得惊人：“还记得我们在录音室改的那首《破茧》吗？”他的声音混着雷鸣，却清晰地撞进林南风心里，“现在，该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林南风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弯腰捡起被雨水浸湿的吉他，琴弦冰凉刺骨。

七年前哥哥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回响：“音乐不该是商品，而是灵魂的呐喊。”此刻赵以恒虚伪的嘴脸、粉丝们疯狂的叫嚣、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都成了这首歌最好的注脚。

“让开。”林南风推开顾司寒，站到天台边缘。暴雨浇透他的衬衫，勾勒出后腰狰狞的疤痕。

他对着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举起吉他，雨水顺着琴身的裂纹流下，在指板上聚成晶莹的水珠。

前奏响起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林南风闭着眼，任由雨水冲刷脸庞，沙哑的嗓音裹着惊雷炸开：“当荆棘穿透心脏，我听见裂缝中生长的光......”他想起流浪时睡过的桥洞、录音室里顾司寒疲惫的睡颜、还有赵以恒在后台那抹阴鸷的笑。每一个音符都带着血丝，每一句歌词都在撕裂伤口。

赵以恒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身后的记者们已经放下相机，有人悄悄关掉了直播。

顾司寒倚着水箱，看着舞台上那个发光的身影，想起第一次在地下酒吧见到林南风的场景——少年抱着吉他蜷缩在角落，却用歌声照亮了整个黑暗。

副歌部分，林南风突然将吉他狠狠砸向地面。木屑纷飞中，他嘶吼着：“就算世界颠倒黑白，我也要做自己的太阳！”楼下的人群发出惊呼，有粉丝默默摘下灯牌，也有人开始鼓掌。

“你疯了！”赵以恒冲上前，却被顾司寒拦住。男人扯开领带的模样带着几分狠劲，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落，露出胸口未愈的擦伤：“赵以恒，我有二十种方法让你在娱乐圈消失。”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但最痛快的，还是看小南风亲手打败你。”

林南风站在雨中，看着满地狼藉的吉他残骸。雨水混着血珠顺着指尖滴落，他却笑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顾司寒这些年的守护——不是将他护在羽翼下，而是等他长出自己的翅膀。

远处传来警笛声。赵以恒的助理在雨中被警察带走，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销毁的设备改装图纸。林南风望向顾司寒，男人正对着他比口型：“回家。”

暴雨依旧在下，林南风却感觉心里的阴霾正在散去。他踩着满地木屑走向顾司寒，伸手接住对方递来的外套。

两人的影子在应急灯下交叠，身后是逐渐散去的人群，还有赵以恒铁青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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