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彼岸的密码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江锦祎睁开左眼，右眼依然被厚重的纱布覆盖。三天前在法庭上，她的右眼突然失明，医生诊断是"心因性视觉障碍"——大脑承受不住悲痛，自行切断了部分视觉神经。

"血检结果显示亚甲蓝超标。"主治医生对护士低语，"可能是长期接触颜料导致的。"

江锦祎转动唯一能视物的眼睛，看向床头柜上那本翻烂的《蝴蝶》原著。封面上的蓝蝴蝶图案已经掉色——过去两周，她每天都要摩挲无数遍。

"不是颜料..."她嘶哑地说，举起颤抖的手。指尖还沾着法庭文件上的蓝色印章墨，"是他戏服的颜色..."

护士露出怜悯的表情。尸检报告确实提到，秦宴最后穿的戏服浸泡过特殊染料。但理论上，这种物质不可能通过精神接触转移到活人身上。

"您昏迷时一直攥着这个。"护士递过密封袋，里面是那枚蓝蝴蝶胸针，别针已经弯曲变形，"我们发现您胸口有轻微刺伤，可能是..."

江锦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唾液里混着蓝色丝线——来自胸针上缠绕的绣线。医生立刻按住她注射镇静剂，却在掀开病号服时倒吸冷气：她心口位置有一个用蓝墨水画的粗糙蝴蝶，边缘结着血痂，像是被指甲反复刻画过。

"我画的..."江锦祎恍惚地笑了，"他说过...蝴蝶会飞进心里..."

医生与心理顾问交换眼神。这种自残性行为在极端哀伤案例中并不罕见。

镇静剂起效前，江锦祎突然抓住医生手腕："302室...法院302室..."

***

法院302证物室弥漫着灰尘和霉味。江锦祎裹着借来的法警外套，用偷来的钥匙打开最里面的保险柜。密码0314——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自己如何躲在宿舍窗帘后，看着楼下淋雨的红发少年把蓝玫瑰放在台阶上。

"咔嗒"一声，保险柜弹开。里面只有三样东西：

1. 标着"CA1876-备份录音"的U盘

2. 蝴蝶戒指设计图（背面有化学试剂的痕迹）

3. 皱巴巴的维修单："X-203液压管被替换"

插入录音笔，前30秒是正常的驾驶舱对话：

"右翼油箱压力异常。"

"秦先生坚持要检查..."

"老天！那是什么——"

接着是17秒静电噪音。就在江锦祎准备放弃时，右眼突然刺痛——不是视觉，而是某种肌肉记忆。她鬼使神差地哼起《晴天》的旋律，手指在桌上敲打节奏。当节拍与静电噪音重合时，一段被干扰的人声隐约可辨：

"...不是意外...他们..."

设计图展开后，江锦祎用护士给的碘酒棉球擦拭背面，隐形字迹逐渐浮现——是秦宴的笔迹：

```

如果读到这个，我已经死了。

别追究，别复仇。

只要记住——

那年天台你哭的时候，我偷偷吻了你头发。

那是我一生最勇敢的时刻。

```

一滴泪砸在纸上。江锦祎突然想起大学时某次聚餐，她全程和学长聊天，临走才发现秦宴指关节全是伤——后来秦宛说他那天捶墙捶到骨折。

"傻子..."她对着空气哽咽，"你明明最胆小..."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江锦祎慌忙关柜门，却碰倒了废纸篓。一张照片滑出来——经纪公司老板和维修主管的合影，背景日历显示是失事前两天。照片背面写着："X-203项目，尾款结清。"

手机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坐标：32°41'12"N 145°23'31"W。第二条信息："他最后的位置。我女儿是那天空乘。——T"

右眼突然火烧般疼痛。江锦祎跌坐在地，恍惚听见秦宴的声音：

"去找..."

声音戛然而止。她抬头，发现墙上挂着幅海洋地图——刚才绝对没有这个。走近看，某个坐标被红圈标记，正是短信里的数字。

电梯门即将关闭时，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是汤姆。他面色惨白地塞给她个U盘：

"原始记录。他们杀了我女儿...车祸伪装..."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戒指不只是..."

一声消音枪响。汤姆倒下时，江锦祎看到他右手小指的蝴蝶戒指——和秦宴那枚一模一样。电梯门合拢前，她瞥见走廊尽头经纪公司老板收起的手枪。

病房里，U盘内容令人窒息：直升机检修录像显示，有人故意损坏右翼液压系统。更可怕的是最后一段视频——秦宴在登机前45分钟的自拍：

"证据够了，但为了拍到极光..."他调整镜头，露出身后舷窗外的绚烂极光，"《蝴蝶》结局需要这个景。风险我清楚...如果出事，所有证据在..."

视频突然中断。最后半秒，江锦祎按下暂停——秦宴身后的玻璃反射出一个拿工具靠近右翼的人影。

监护仪警报尖啸。江锦祎咳出血沫，在床单上晕开像蝴蝶翅膀的痕迹。医生冲进来时，她正用血手指在病历本背面写着什么——精确的经纬度坐标。

而她的右眼，纱布下渗出蓝色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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