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体觉醒

车厢内突然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的嗡鸣。祝伈盯着谢亦微微干裂的唇，某种陌生的冲动在胸腔里翻涌。

在实验室的观察记录里，研究员们有时会隔着玻璃接吻。

那是人类表达喜欢的方式，对吧？

她慢慢俯身，蓝发垂落在谢亦颈侧。

路昭的机械义眼突然“咔”地一声锁定焦距。

“喂！你干什——” （路昭）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祝伈的唇已经轻轻贴上了谢亦的。

触感比想象中柔软，带着血与尘土的咸涩，还有谢亦特有的、冷冽的气息。祝伈学着记忆中人类的样子停留了几秒，然后困惑地退开——为什么心跳得更快了？

后视镜里，路昭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

“你...你们...”（路昭）

他机械义眼的镜头疯狂缩放，处理器显然过载了。

祝伈歪头。

“怎么了？” （祝伈）

路昭的机械臂“哐当”砸在方向盘上。

“那是...那是情侣才能做的事！”（路昭）

他压低声音咆哮。

“你懂不懂什么叫‘情侣’？！” （路昭）

祝伈的蓝眼睛眨了眨。

“不懂，这不是表达喜欢的方式嘛？” （祝伈）

路昭抓狂地扯着自己棕色的乱发，机械义眼都黯淡了几分。

“就是...就是两个人互相喜欢，想一直在一起，会牵手、拥抱、接吻...”（路昭）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算了，我干嘛要跟实验体解释这个。” （路昭）

祝伈低头看着怀里的谢亦，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对方的一缕黑发。

“那我喜欢谢亦。”（祝伈）

她宣布道，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实验结果。

“她是第二个对我好的人。” （祝伈）

路昭的机械义眼彻底死机了。

就在这时，谢亦的睫毛颤了颤。

她睁开眼时，正对上祝伈近在咫尺的脸。

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视线下移，自己的衣领敞开着，腰间的伤口已经愈合，而祝伈的手还搭在她裸露的皮肤上。

“...056。”（谢亦）

谢亦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路昭一个激灵。

“在！”（路昭）

“解释。”（谢亦）

谢亦试图坐起来，却被祝伈固执地按回腿上。她眯起眼看向路昭，后者正疯狂用眼神示意祝伈。

“那个...呃...”（路昭）

路昭的机械义眼乱转。

“你问她！”（路昭）

谢亦转向祝伈。

祝伈毫不犹豫。

“我亲了你。”（祝伈）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谢亦的表情凝固了。路昭绝望地把脸埋进方向盘里。

“但是路昭说这是情侣做的事。”（祝伈）

祝伈继续补充，完全没注意到谢亦突然僵硬的肌肉。

“可是我喜欢你，我以为这是你们表达喜欢的方式。”（祝伈）

谢亦缓慢地、极其缓慢地转头看向路昭，眼神像是要把他钉死在驾驶座上。

路昭举起双手。

“我只是科普！谁知道她会立刻实践！而且她亲的时候我在看路！”（路昭）

谢亦深吸一口气，撑着座椅坐直。她的战术服还沾着血迹，但腰间的皮肤已经光滑如初，只有淡淡的荧光痕迹显示那里曾经受过伤。

“祝伈。”（谢亦）

她声音很轻，却让祝伈不自觉地绷直了背。

“亲吻...”（谢亦）

谢亦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需要双方同意。”（谢亦）

祝伈的蓝眼睛黯淡了一瞬。

“你不喜欢？” （祝伈）

谢亦的喉结动了动。她的目光扫过祝伈微微抿起的唇，那里还沾着一点自己的血迹。

“不是不喜欢。”（谢亦）

她最终说。

“但下次...先问我。”（谢亦）

路昭的机械义眼突然发出“滴”的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前方三公里有军方检查站！”（路昭）

他迅速切换到工作状态。

“001，你的伤口...”（路昭）

谢亦低头看了看腰侧，荧光已经褪去，但皮肤下隐约还有蓝色的脉络。她皱眉看向祝伈。

“你做了什么？”（谢亦）

“疗伤，我的血会是很好的营养剂。”（祝伈）

谢亦若有所思地碰了碰那些渐渐消失的纹路。

路昭突然猛打方向盘，越野车拐进一条隐蔽的小路。

“检查站有生物扫描仪。”（路昭）

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

“如果检测到异常基因...” （路昭）

谢亦已经利落地套上备用战术服，遮住了所有可能暴露的皮肤。她转向祝伈，伸手将那缕蓝发别到耳后。

“待会别说话，跟紧我。”（谢亦）

祝伈点头，牵上了谢亦的手。

路昭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红光，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焦躁。

“前面就是分流站，但那些东西……它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路昭）

祝伈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她能感觉到，那些残缺的、扭曲的变异体，全部都是她的“子体”。

它们是被实验室刻意破坏的失败品，基因链被暴力剪断，无法形成完整的连接。但即便如此，它们仍然本能地朝她靠近，像是破碎的镜子碎片渴望回归本体。

“它们……在找我。”（祝伈）

祝伈低声说，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谢亦侧头看她。

“你能控制它们吗？”（谢亦）

祝伈沉默了一瞬，摇头。

“它们被破坏了，链接被切断……但如果……”（祝伈）

她抬起手，指尖泛起微弱的蓝光。

下一秒，整个地下管网内的变异体全部僵住了。

它们的头颅齐刷刷地转向祝伈的方向，浑浊的眼球里映出她指尖的荧光。

路昭的机械义眼猛地收缩。

“……操。”（路昭）

祝伈的呼吸微微加快，她能感觉到——它们虽然残缺，但基因里仍然刻着她的印记。

“停下。”（祝伈）

她轻声说。

所有变异体瞬间静止。

“跪下。” （祝伈）

它们齐刷刷地跪伏在地，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束缚。

谢亦的瞳孔微微收缩，她看着祝伈的侧脸——那双蓝眼睛里，此刻流淌着某种近乎神性的冷漠。

这就是实验室真正想要的东西。

不是武器，不是士兵，而是……

母体。

路昭的机械臂微微绷紧，他盯着祝伈，喉咙发紧。

“……你能做到什么程度？”（路昭）

祝伈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起手。

下一秒，那些跪伏的变异体突然开始……

分解。

它们的皮肤、骨骼、血肉，全部化作蓝色的光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离，最终汇聚成一条细流，缓缓流入祝伈的指尖。

她吸收了它们。

谢亦的呼吸一滞。

祝伈收回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它们本来就不该存在。”（祝伈）

路昭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处理器几乎过载。

“……总部知道吗？”（路昭）

他问。

谢亦的眼神冷了下来。

“如果他们知道，就不会只是派巡逻队了。” （谢亦）

祝伈抬头，看向前方黑暗的管道尽头。

“他们来了。”（祝伈）

远处，探照灯的光束刺破黑暗，军用靴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军方的人。

谢亦的手指扣上枪械，声音冷静：“056，带她走。

路昭咬牙。

“那你呢？”（路昭）

“我断后。”（谢亦）

祝伈突然抓住谢亦的手腕，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执拗。

“不。”（祝伈）

谢亦皱眉。

“祝伈——”（谢亦）

“我可以让他们全部停下。”（祝伈）

祝伈说。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只要我想，所有带着我基因的东西……都会听我的。”（祝伈）

谢亦的瞳孔微微收缩。

“包括……那些‘士兵’吗？”（谢亦）

祝伈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前方。

路昭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他压低声音

“他们过来了，三个小队，全副武装。” （路昭）

祝伈的指尖微微收紧，她能感觉到——这些士兵的血液里，流淌着微弱的基因片段。

她的基因。

实验室的“改良型士兵”，注射过她的血清，却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刻下烙印。

谢亦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低沉。

“别勉强。” （谢亦）

祝伈摇头，蓝发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不勉强。” （祝伈）

她抬起手，指尖的荧光如水般流淌。

“停下。”（祝伈）

空气凝固了。

前方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探照灯的光束定格在半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路昭的机械义眼猛地收缩。

“……他们真的停了？”（路昭）

祝伈的瞳孔微微扩散，她能感觉到那些士兵的意识——混乱、挣扎，却无法抗拒她的命令。

“转身。”（祝伈）

士兵们僵硬地转身，动作整齐得如同提线木偶。

“离开。”（祝伈）

他们迈着机械的步伐，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路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他妈也太方便了。”（路昭）

谢亦的眼神却沉了下来。

“祝伈。”（谢亦）

祝伈收回手，指尖的荧光渐渐熄灭。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没事。”（祝伈）

她轻声说。

“只是……不熟练。”（祝伈）

谢亦皱眉。

“消耗体力？”（谢亦）

祝伈摇头。

“不，是……” （祝伈）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他们的意识在反抗。”（祝伈）

路昭的机械义眼闪了闪。

“什么意思？”（祝伈）

祝伈低声解释。

“实验室为了防止我控制他们，在他们的脑内植入了阻断程序……我强行覆盖了它，但他们的本能还在挣扎。”（祝伈）

谢亦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柄。

“能持续多久？”（谢亦）

“不确定。”（祝伈）

祝伈的睫毛微微颤动。

“可能几分钟，也可能……更短。”（祝伈）

路昭啧了一声。

“那还等什么？赶紧溜！”（路昭）

谢亦点头，拉起祝伈的手腕。

“走。”（谢亦）

三人快速穿过黑暗的管道，脚步声被潮湿的墙壁吸收。远处，士兵们的影子已经消失在拐角，但祝伈能感觉到——那些被强行压制的意识，正在一点点苏醒。

“快一点。”她轻声催促。

路昭的机械臂弹出微型切割器，迅速破开分流站的铁栅栏。冷风从缝隙中灌入，带着地面上的新鲜空气。

“上去就是检查站外围。”（路昭）

路昭压低声音。

“趁着那帮家伙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路昭）

砰！

一声枪响撕裂寂静。

子弹擦着路昭的机械臂划过，火花迸溅。

“操！”（路昭）

路昭猛地缩回手。

“他们醒了？！”（路昭）

祝伈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另一个人。” （祝伈）

没有她的基因的人。

探照灯的光束再次扫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管道尽头，手中的狙击步枪稳稳对准他们。

“发现目标。”（祝伈）

男人的声音冰冷而机械。

“实验体Z-12，确认为母体。” （巡逻队队长）

谢亦的枪瞬间上膛，但对方的速度更快——

第二发子弹呼啸而来，直指祝伈的眉心。

谢亦猛地推开她，子弹擦过她的肩膀，带出一线血痕。

祝伈的瞳孔骤然紧缩。

“滚！”（祝伈）

她的声音不再轻柔，而是带着某种近乎恐怖的威压。

整个地下管道的空气仿佛凝固，男人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再也无法按下——他的血管里，血液突然逆流，肌肉僵硬如石。

“跪下。”（祝伈）

男人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的瞳孔剧烈颤抖，却无法反抗。

祝伈缓步走向他，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不应该动她，更不应该认出我。” （祝伈）

男人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

“任……务……优先……”（巡逻队队长）

祝伈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上。

“死吧。”（祝伈）

男人的眼神瞬间涣散，身体轰然倒地。

路昭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

“……你杀了他？”（路昭）

祝伈沉默的点了点头。

她收回手，指尖的荧光渐渐熄灭，呼吸却更加急促。

谢亦一把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消耗太大了？”（谢亦）

祝伈勉强点头。

“强行控制没有基因链接的人……很难。” （祝伈）

路昭啧了一声。

“那还等什么？赶紧撤！”（路昭）

谢亦将祝伈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声音低沉。

“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出去。”（谢亦）

祝伈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声道。

“谢亦……”（祝伈）

“嗯？” （谢亦）

“你的肩膀……在流血。”（祝伈）

谢亦瞥了一眼伤口，淡淡道。

“小伤。”（谢亦）

祝伈的指尖轻轻抚过血迹，蓝光微微闪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路昭在前方开路，头也不回地吐槽。

“你俩能不能等安全了再腻歪？”（路昭）

谢亦冷冷扫了他一眼，路昭立刻闭嘴。

三人冲出地下管网，夜风迎面扑来。远处，检查站的警报声刺破夜空，但已经无人阻拦他们。

越野车就藏在废弃加油站后方，路昭跳上驾驶座，引擎轰鸣。

谢亦将祝伈塞进后座，自己紧随其后。车门关上的瞬间，轮胎碾过碎石，车身猛地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检查站的灯光越来越远。

祝伈靠在座椅上，呼吸渐渐平稳。

谢亦看了她一眼。

“下次别勉强。”（谢亦）

祝伈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谢亦的衣角。

路昭的机械义眼瞥了一眼后视镜，忍不住嘀咕。

“……我是不是该申请调岗？”（路昭）

谢亦冷冷道。

“专心开车。”（谢亦）

越野车驶入荒野，夜色吞噬了最后的灯光。

而祝伈的眼底，荧光微微闪烁，像是永不熄灭的星火。

警报声刺破夜空，探照灯的光束在铁网围墙上扫出惨白的扇形。值班士兵打了个哈欠，枪托抵在肩窝处发烫。远处沙丘上，几只秃鹫突然惊飞。

“嘿，你听见没？”（新兵）

新兵戳了戳同伴。

“地下管道好像有动静。”（新兵）

老兵吐掉嘴里的烟头，靴底碾过火星。

“又是那些耗——”（老兵）

混凝土突然炸裂。

第一只变异体破土而出时，新兵的惨叫卡在了喉咙里。那东西快得不像活物，反曲的脊椎像弹簧般压缩，然后暴起。但预想中的血腥场面没有发生——变异体径直掠过他们，扑向了检查站后方的武器库。

“什么情况？”（新兵）

新兵颤抖着摸向通讯器。

“它们...没攻击我们？”（新兵）

监控室里，中尉的咖啡杯悬在半空。热成像屏幕上，那些变异体的行动轨迹呈现出诡异的规律性——它们精准地避开所有活人，只破坏设备和武器。

“长官！”（技术员）

技术员突然喊道。

“收到总部加密通讯！”（技术员）

屏幕闪烁两下，跳出一行红色指令：

【所有单位注意：实验体回收行动中，变异体行为受控，勿开火】

中尉缓缓放下咖啡杯，突然注意到监控画面角落里——一辆军用越野车正畅通无阻地驶离检查站。车后窗里，隐约可见一抹幽蓝的光芒。

---

荒野公路。

路昭的机械义眼不断回放刚才的画面。

“总部居然给我们打掩护？”（路昭）

谢亦摩挲着腰间未愈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荧光。

“不是掩护，是善后。”（谢亦）

后座上，祝伈蜷缩在战术外套里，蓝发下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车窗上划出细小的光痕，像某种正在消退的电路板纹路。

“你做了什么？”（谢亦）

谢亦转身握住她冰凉的手。

祝伈的睫毛颤了颤。

“只是...让它们忘记我的存在。”（祝伈）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顺便清理掉...会暴露我们的监控。”（祝伈）

路昭突然急打方向盘避开路障。

“那检查站的爆炸？”（谢亦）

“不是爆炸。”（祝伈）

祝伈的瞳孔微微扩散。

“是记忆清除...比较彻底的那种。”（祝伈）

谢亦的通讯器突然震动。加密频道跳出一条简讯：【路线已清理，继续执行原任务。——总部】

三人沉默地对视。远处的地平线上，最后一处火光正在熄灭，像被无形的手掐灭的蜡烛。

路昭的机械义眼转了转。

“所以我们现在...还是清白的好同志？”（路昭）

“暂时是。”（谢亦）

谢亦收起通讯器，目光落在祝伈泛着微光的指尖上。

“但是，总部应该知道我们带着她了。”（谢亦）

“现在有两个选择，祝伈你跟它们走，或者跟我们去总部，我不清楚为什么总部现在好像是在保护你。”（谢亦）

祝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等等，有人来了。”（祝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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