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具有了密度。卡奥斯悬浮在时光琥珀内部,晶体折射出无数个平行现实:某个世界里阿尔法队长正将黑枪刺入创世神胚胎;另一条时间线中老年卡奥斯成功启动了第304号克隆体;而最近的棱面显示,艾露迪亚的白发正被灰色眼睛垂下的脐带锁链寸寸绞断。
琥珀外传来齿轮锈蚀的刺耳声响。克罗诺斯的机械右臂在卡奥斯体内不受控地运转,肘关节渗出掺杂麦穗的铁锈。这些锈迹在晶体内部蔓延,形成血管般的网络,每次脉动都传递来时间女神的破碎记忆:
某个未被知晓的循环里,自己跪在艾露迪亚尸体前,将怀表塞进她空洞的胸腔;
更久远的片段显示,克罗诺斯与德墨忒尔本是完整神体,被某种黑色长枪强行分割;
最清晰的画面是现在——艾露迪亚的白发正刺入灰色眼睛的虹膜,而她水晶化的下半身不断剥落着星骸碎片。
"观测者的困境在于..."
德墨忒尔的麦穗在卡奥斯左臂发芽,这些植物根系穿透晶体,在琥珀表面刻下文字:
『当你既是实验者又是被实验对象时,如何保持客观?』
晶体突然局部融化。卡奥斯的第三只眼获得短暂自由,视线穿透时空直接看到灰色眼睛内部的景象:创世神胚胎被脐带锁链悬吊在实验室般的空间里,周围漂浮着数百个培养舱——每个舱体都装着长羊角的艾露迪亚克隆体。
最靠近胚胎的舱体编号CS-777,里面漂浮着与卡奥斯有七分相似的少年。当他的第三只眼聚焦时,舱中少年突然转头,额头上睁开了相同的灰色眼睛。
"认知污染开始。"
机械右臂自动抬起,在晶体内部划出克罗诺斯的紧急警告符。卡奥斯这才发现自己的思维正在与舱中少年同步——他能感受到培养液冰冷的触感,听到脐带锁链输送营养的蠕动声,甚至共享着胚胎传来的混沌记忆。
麦穗突然开出毒花。德墨忒尔的权能强行中断连接,植物根系在卡奥斯左眼形成过滤膜。透过这层膜重新观察时,恐怖真相浮现:所有培养舱都通过银色丝线与艾露迪亚的白发相连,她正在被逆向改造成输送管道。
琥珀外传来玻璃破碎声。艾露迪亚的水晶身躯已抵达灰色眼睛的瞳孔边缘,她的白发有半数被改造成脐带锁链,正将卡奥斯在平行时空的死亡记忆输送给胚胎。每输送一段记忆,就有相应的白发灰飞烟灭。
"她在抽取其他时间线的你..."
克罗诺斯的齿轮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喂养那个怪物。"
卡奥斯的机械右臂突然刺破晶体。时之砂从伤口喷涌而出,在琥珀外凝聚成临时躯体。这具新身体由纯粹的时间概念构成,让他能短暂介入现实。当他抓住最近处的艾露迪亚白发时,三百个死亡场景顺着发丝涌来:
被自己背叛的艾露迪亚在麦田自焚;
为保护他遭天使分尸的艾露迪亚;
最多的是安静躺在培养舱里,被抽干生命力的艾露迪亚克隆体...
最剧烈的疼痛来自某根特殊发丝。触碰瞬间,卡奥斯看到冰湖事件的全新版本:年幼的艾露迪亚确实将魔物引入了粮仓,但那些怪物是她故意引来——为了销毁被黑太阳污染的麦穗。而降临的天使军团,才是真正的污染源。
"记忆...被篡改过..."
卡奥斯的时之砂躯体开始不稳定。他挣扎着将这段真实记忆反向输送回去,艾露迪亚的水晶身躯顿时剧烈震颤,已经锁链化的白发纷纷崩断。
灰色眼睛突然流血。血滴坠落在时空夹缝中,每一滴都映出创世神胚胎愤怒的倒影。卡奥斯的第三只眼传来灼烧剧痛——他与胚胎的连接尚未完全切断,此刻正被迫共享这份愤怒。
"容器觉醒..."
胚胎的思维如毒液般侵入,"启动净化协议。"
实验室空间里的所有培养舱突然排空。数百个艾露迪亚克隆体像提线木偶般站立起来,她们额头上浮现出与卡奥斯相同的黑太阳纹身。最可怕的是CS-777舱中的少年——他正在吸收其他克隆体,每吸收一个,就更接近卡奥斯的容貌。
琥珀内的麦穗疯狂生长。德墨忒尔的权能化作荆棘缠绕卡奥斯全身,刺入点渗出银色血液。这些液体在晶体表面形成古老文字:
『丰穰即是腐败,时间即是锈蚀,命运即是重复的伤痛』
艾露迪亚的残破身躯突然发出强光。她剩余的白发全部刺入胚胎所在的主培养舱,将某种银色物质注入液体。克隆体们集体尖叫,她们的黑太阳纹身开始逆向运转——不是吸收能量,而是释放。
"原来如此..."
卡奥斯的机械右臂突然停止锈蚀,"她根本不想阻止胚胎苏醒..."
灰色眼睛剧烈收缩。瞳孔中的实验室景象扭曲变形,克隆体们像融化的蜡像般相互融合。卡奥斯的第三只眼被迫见证终极噩梦:所有艾露迪亚克隆体都汇聚到CS-777舱中,与少年形态的自己结合成扭曲的新存在。
这个怪物有着艾露迪亚的白发与卡奥斯的轮廓,胸口却嵌着创世神胚胎。当它睁开三百零一双眼睛时,卡奥斯的时之砂躯体彻底崩解,意识被暴力拽回琥珀内部。
晶体突然出现裂缝。克罗诺斯与德墨忒尔的权能首次完美融合,在卡奥斯体内形成新的平衡——他的左眼变成转动的麦穗齿轮,右眼则是星空图谱,而额间的第三只眼完全灰暗。
琥珀外,艾露迪亚的最后残躯正化为光粒子。她的水晶手指指向某个刚刚出现的时空裂缝,那里漂浮着卡奥斯熟悉的物件——阿尔法队长的破碎水晶头骨。
头骨内部闪烁着最后的全息影像:某个未被污染的原始时间线里,艾露迪亚与他并肩站在麦田中,两人手中共同捧着一颗纯净的星辰。影像角落的日期标注让卡奥斯心脏停跳:
【第0次循环·基准现实】
"找到......"
艾露迪亚的声音随光粒子消散,"......最初的我们。"
灰色眼睛突然爆炸。冲击波震碎了时光琥珀,卡奥斯坠入时空乱流。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那个融合怪物正撕开现实裂缝,而自己正不受控地向裂缝坠落——
——却被某双机械与植物混合的手臂拉住。克罗诺斯与德墨忒尔的融合体将他推向相反方向的裂缝,两位女神的声音首次和谐统一:
"去修正错误的原点。"
卡奥斯坠入新的黑暗。这次没有棱镜,没有记忆碎片,只有怀表齿轮的转动声在虚空中有规律地回响。当他的第三只眼逐渐适应黑暗时,浮现出两个发光字体:
【第0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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