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早到晚定在天上,将柏油路晒得软塌塌的,踩上去是一个浅浅的脚印,不多时又自行平复了,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分别的那天关智杰背着行囊站在机场口,太阳依旧毒辣。
阿玲说要来送他,却迟迟不见人影,他等了又等,直到广播催促上车,才一步三回头的走进站里。
他不知道,尹玲校一直都在,她躲在小卖部的后面,看着关智言进的机场。
玲校望着关智言离开的背影,嘴角勉强扬起一丝笑意,眼眶却早已泛红,泪水在眼底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时间是滔滔江河,过往的暖光也汇入了海,天气转凉,经过一场大雨的洗礼,空气也潮湿了。
黑夜不至,一朵玫瑰安静的绽放在黄昏长冥的墓地。
一个中年男人举着一柄黑伞,额前碎发被浸湿,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混着监狱里带出来的戾气,滴在破旧夹克的领口。
墓碑上挂着的成熟漂亮女人在朝他微笑。
“阿莲,你在地下一定过得很孤单吧?我让女儿去陪你,好不好?”
那个中年男人正是尹开平,他走过去将手中的伞倾斜挡在墓碑上,脸没有一丝血色,就像一抹幽魂一样。
“阿莲……放心吧,很快……很快我就让他们都来陪你。”
走出了墓园,尹开平站在街角的阴影里,盯着马路对面的市立高中。
十年了,整整十年的牢狱生活,他每一天都在想象这一刻。
雨水打湿他手中泛黄的照片——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笑得天真无邪。
那是尹玲校十岁时的样子,现在她应该18岁了。
尹开平用拇指摩挲着照片,眼神逐渐阴冷。
"找到你了,我的乖女儿。"他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学校大门口,一个穿着短裙的年轻女子匆匆走出,撑开一把黑色雨伞。
即使隔着雨幕,尹开平也能认出那就是尹玲校——她的眉眼和他记忆中的妻子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冷漠,更加疏离。
尹玲校最近快高考了,刚好这天需要回家拿一些资料。
她走向公交站低头查看手机,通过手机屏幕的反光,玲校明显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玲校脚步加快警惕地环顾四周。
尹开平的心跳加速,手心渗出汗水。
她怕什么呢?怕他吗?这个认知让尹开平感到一阵扭曲的快意。
尹玲校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她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套,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别胡思乱想了。"她对自己说,走向冰箱拿水喝。
但当她打开冰箱时,一张照片飘落在地,尹玲校弯腰捡起,瞬间血液凝固——那是她小学时的照片,背面用红色记号笔写着:"爸爸回家了"。
照片从她指间滑落,她踉跄后退,撞倒了餐桌上的水杯。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颤抖着拿出手机。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对面楼顶一个模糊的人影,尹玲校猛地抬头,那人影却已消失在雨中。
尹峥一和关智言都不在,即便是现在打电话,他们也不可能及时赶到。
尹玲校将资料都带齐,飞速的跑下楼,刚好有辆出租车。
"出租车!"她几乎是扑向路边刚下客的出租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师傅,去江大东门,快!"玲校的声音抖成样子。
司机缓缓转过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小眼睛,高颧骨,薄嘴唇。
是一张陌生的脸,尹玲校刚才上车太着急,也没有多看,现在确定不是尹开平反倒还长舒了一口气。
手搭在门把上,却发现车门被锁死了。她死死盯着后视镜里那双眼睛。
“你很少回家吧。”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很少回家。"她努力控制声音不要发抖,手指悄悄摸向包里的手机。
"别紧张,我经常在附近开出租车,你那么漂亮,让人一眼就记住了。"
尹玲校没有回答。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晨光中,玲校注意到车窗控制键被拆除了,后座与驾驶室之间的防护栏异常坚固。
男人用闲聊般的语气说"你喜欢穿蓝色衣服,周二和周四下午会去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学习。"
玲校的胃部一阵绞痛。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她偷偷按下手机的快捷求救键,希望闺蜜小枫能察觉到异常。
"放我下车。"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强硬,"否则我立刻报警。"
男人轻笑一声:"报警?用什么报?你手机信号已经被屏蔽了。"
他指了指仪表盘旁的一个小装置,"别费心了,玲校同学。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父亲欠下的债,该由你来还。”
"你认错人了。"玲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谁欠你钱找谁去,他和我没有关系。"
"他是你父亲,这辈子都跟你脱不了关系了。"
男人扭过头来,那张脸在阴影中裂开一个笑容,嘴角几乎要扯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玲校感觉心跳骤然停滞,血液都凝固了。
下一秒,货车的引擎突然轰鸣,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空气——
那辆足有两层楼高的红色集装箱货车,正对挡风玻璃压过来。
耳鸣渐渐消退时,玲校才发现后视镜里那辆货车正以诡异的角度横在十米开外 歪斜着。
“哈哈,吓坏了吧,差点就死了”
司机的笑让她毛骨悚然。
沉默在车内蔓延,林玲看到学校的大门已经出现在视野里。她的手指紧紧攥住安全带,准备随时下车。
车子缓缓停下,车门锁"咔哒"一声解开。
"下车吧,下次再见。"男人说。
玲校几乎是撞开车门冲出去的。
她头也不回地奔向学校保安室,直到确认自己安全后,才敢回头看一眼。那辆绿色出租车已经消失了。
"同学,你没事吧?"保安关切地问。
玲校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发抖,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刚才那二十分钟的恐怖经历,比过去七天的跟踪加起来还要可怕。
玲校几乎是跑回到寝室的。
"玲校你怎么了?"寝室里只有小枫一个人"你脸色很差。"
"没事,只是跑太快了,有点儿累。"尹玲校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玲校不想让小枫担心,就算说了也没有用。
玲校不慌不忙的打开刚带回来的资料。一张折叠的纸条卡在里面。
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7岁那年的生日你还记得吗?"
尹玲校的呼吸停滞了。
7岁生日——那天尹开平喝醉了,把她锁在漆黑的储藏室里整整一夜,只因为她不小心打翻了他的酒瓶。
她至今仍能回忆起那种窒息般的恐惧,狭小空间里的霉味,还有门外父亲的大笑声。
"不,不,不..."她捂住嘴,压抑着想要尖叫的冲动。
纸条从她手中飘落,背面朝上,是一张尹开平的照片——照片上男人微笑着
十年过去,她依然能在一瞬间认出那个给她童年带来无尽恐惧的表情。
那个笑容她太熟悉了——每次他打她之前,都会这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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