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未清
铜钱在叶鹤西掌心泛着冷光,**“债未清”**三个字像是某种诅咒。
沈郁安仍昏迷着,呼吸微弱,但那些诡异的暗红纹路已经褪去。叶鹤西将他扶到沙发上,手指无意间擦过他的脖颈——那里的皮肤冰凉得不似活人。
**“滴答。”**
又是一声水珠落地的轻响。
叶鹤西猛地抬头,目光扫向声音来源——茶几上的铜钱表面,不知何时渗出了一滴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边缘滑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渍。
**朱砂墨。**
和昨晚书架上滴落的一模一样。
他伸手去擦,指尖却猛地刺痛,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铜钱边缘不知何时变得锋利如刀,割破了他的指腹,一滴血珠渗出,恰好滴在铜钱中央的方孔上。
**“啪。”**
铜钱突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小片黄纸。叶鹤西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
**“债主已至,三日为期。”**
字迹未干,墨迹晕染,像是刚刚写下。
叶鹤西的呼吸一滞。
**债主?什么债主?**
他猛地想起祖父笔记里提到的“借寿契约”,想起那张民国照片,想起《幽冥录》里记载的“若期至未还,质物归持有人所有”。
**——质物是什么?**
他低头看向沈郁安,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难道……沈郁安才是那个“质物”?**
沈郁安在黄昏时分醒来。
他睁开眼时,窗外夕阳如血,将整个书店染成暗红色。叶鹤西坐在他旁边,手里捏着那枚裂开的铜钱,神色凝重。
“……我昏迷了多久?”沈郁安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一天。”叶鹤西盯着他,“你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沈郁安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脖颈,像是在确认那些暗红纹路是否还在。
“我记得……钟声,还有那本《幽冥录》。”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恍惚,“还有……一张脸。”
“什么脸?”
“一张……拼凑出来的脸。”沈郁安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用书页剪成的,眼睛是朱砂写的,它在看着我,说……”
“说什么?”
“说……‘时候到了’。”
叶鹤西的指节微微发白。
他沉默片刻,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从铜钱里取出的黄纸,递给沈郁安。
“认得这个吗?”
沈郁安接过纸片,指尖刚触碰到朱砂字迹,整个人就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纸片飘落在地,上面的字迹竟开始缓慢变化,最终扭曲成另一句话:
**“第一夜,还一物。”**
沈郁安的脸色瞬间惨白。
“……它在跟我说话。”
入夜后,书店里的温度骤降。
叶鹤西将所有能找到的灯都打开,但光线依旧昏暗,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阴影吞噬。沈郁安坐在古籍区的角落里,手里捧着一本《地方志异录》,指尖微微发抖。
“你在找什么?”叶鹤西问。
“线索。”沈郁安的声音很轻,“如果‘债主’真的存在,那它要的‘一物’究竟是什么?”
叶鹤西想起祖父笔记里的“借寿三十载”,想起《幽冥录》里提到的“质物”,一个猜测逐渐成形。
“也许……它要的不是‘东西’。”他低声道,“而是‘时间’。”
沈郁安猛地抬头。
“你是说……寿命?”
叶鹤西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
就在这时,书店的玻璃门突然被敲响。
“咚、咚、咚。”
三声,缓慢而清晰。
两人同时僵住。
门外……没有人。
街道上空荡荡的,路灯惨白,照不出任何人影。
但敲门声又响了。
“咚、咚、咚。”
这次,更重了。
叶鹤西缓缓走向门口,手指刚搭上门把,就听见身后沈郁安急促的喊声:
“别开!”
但已经晚了。
门锁“咔哒”一声,自己转开了。
冷风灌入书店的瞬间,叶鹤西看清了门外的东西——
**那是一顶民国时期的圆顶礼帽,悬浮在半空中。**
帽檐下,空无一物。
帽子飘进书店的刹那,所有的灯同时熄灭。
黑暗中,叶鹤西听见沈郁安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是一阵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翻阅书架上的古籍。
“叶鹤西……”沈郁安的声音在发抖,“它……在找东西。”
叶鹤西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微弱的光线照出书店中央的诡异景象——
**那顶礼帽悬浮在古籍区上方,一本本书被无形的力量抽出,翻动,又重重合上。**
而更可怕的是,每本书被翻过后,书脊上都会浮现出一行暗红色的字:
**“不在此。”**
沈郁安突然抓住叶鹤西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掐进皮肉。
“它要找的是《幽冥录》……”他低声道,“但它不知道真本已经被烧了。”
叶鹤西心头一跳。
“所以……它现在是在‘讨债’?”
沈郁安没有回答,因为下一秒——
那顶礼帽突然转向了他们。
帽檐下,本该是脸的地方,缓缓浮现出一张由书页拼凑而成的面孔。朱砂写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第一夜。”**
它说话了。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还我一物。”**
叶鹤西的血液几乎凝固。
他下意识挡在沈郁安前面,手指摸到口袋里那枚裂开的铜钱,触感冰凉。
“你要什么?”他强压着颤抖问道。
礼帽缓缓飘近,书页拼凑的脸微微歪头,像是在思考。
然后,它抬起“手”——那是一张泛黄的宣纸,折叠成手臂的形状,指向沈郁安。
**“记忆。”**
沈郁安猛地后退一步,撞上书架。
“什么……记忆?”
礼帽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加速冲向他!
叶鹤西想也没想,抓起柜台上的镇纸砸过去。铜制的镇纸穿过礼帽,却像是击中空气一样毫无阻力,最终“咣当”一声砸在书架上。
礼帽已经贴到沈郁安面前,纸做的“手”抚上他的额头。
**“第一夜,取一忆。”**
沈郁安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叶鹤西冲过去想拉开他,却在碰到沈郁安的瞬间,眼前猛地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民国时期的书房,穿长衫的青年伏案疾书,写下的正是《幽冥录》的最后一页……**
**——暴雨夜,青年将一本古籍交给另一个男人,那人低头接过,赫然是年轻时的祖父……**
**——火光中,青年跪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毛笔,笔尖蘸的不是墨,而是血……**
画面戛然而止。
叶鹤西踉跄着后退,发现礼帽已经退到门口。它微微颔首,像是在行礼,然后缓缓消散在夜色中。
灯亮了。
沈郁安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眼神空洞。
“……沈郁安?”叶鹤西蹲下身,轻轻拍他的脸。
沈郁安缓缓抬头,瞳孔聚焦的瞬间,露出一个陌生的、近乎冷酷的微笑。
“你祖父没告诉你吗?”他的声音变了,带着某种古老的腔调,“债,是要用命还的。”
**——这不是沈郁安。**
叶鹤西的呼吸停滞。
**——是“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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