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蹲在箭垛上啃羊腿,油手在夯土墙蹭出锃亮的痕迹。司图青突然踹了垛墙一脚,半块羊肉精准掉进他领口。少年将军顿时炸毛,揪着我后领要往沙坑里按,正撞见娘亲带着挑夫穿过校场。
"阿潼!"娘亲的尾音劈了岔。
我叼着羊骨抬头,挑夫们掀开的樟木箱里,月白襦裙泛着珍珠光泽,桃粉纱衣薄如蝉翼,十二盒螺钿胭脂在黄沙里红得刺目。
"噗!"司图青喷出嘴里的羊肉,"莫阿潼穿这个?"他笑得捶打城墙,玄铁护腕撞得夯土簌簌掉落,"北狄人怕是要笑死在城楼下!"
我拎起桃粉纱裙抖了抖,边关的风沙立刻给轻纱蒙上灰雾。老赵叔的胡子翘得像受惊的山羊:"莫姑娘套上这个,比北狄铁骑破城还吓人..."
娘亲的指甲掐进锦缎,爹爹突然往我手里塞了筒火铳。鎏金纹路在烈日下流淌,他冲娘亲眨眼:"夫人可记得,当年是谁披着重甲追到雁门关,非要我教她骑射?"
司大将军猛拍司图青后背:"学着点!"少年将军被拍得踉跄栽来,撞翻的胭脂盒在空中炸成红雾。我们鼻尖相抵的刹那,我听见他喉结滚动:"其实...你涂胭脂..."
"闭嘴!"我抄起胭脂盒砸去,瓷片在箭靶绽开血色牡丹。将士们的哄笑惊飞城头猎隼,娘亲望着钉入靶心的瓷片,忽然笑出泪花。
当夜她抚着我额角箭疤,金粉从胭脂盒落到伤疤上,像给旧战勋缀了星子:"当年我穿着嫁衣追你爹到玉门关,他偏说红妆不如戎装。"
帐外传来司图青的哀嚎。莹姨举着锦袍追出三里地,月白缎子拖在沙地里,很快被巡夜的马蹄踏成抹布。娘亲望着那个上蹿下跳的身影,突然将火铳塞回我手里:"北狄人的箭,确实不管姑娘家穿什么。"
娘亲突然捏住我下巴,沾着红色的胭脂的指尖掠过我的脸颊:"我的阿潼,合该是撕破夜幕的流星。"她扯断我束发的皮绳,任长发与旌旗共舞,"只是..."
"只是什么?"
她望向校场——司图青正把我的旧箭囊拴在腰侧,玄甲配着褪色薄荷香囊,活像只守护宝藏的恶犬。少年将军似有所感,仰头冲我们龇牙一笑,随手挽弓射落天边孤星。
但是尽管娘亲已经接受了现实,但看见我还时不时的叹气
都给我看焦虑了于是
晨光淌过铜镜边缘,我盯着镜中少女发怔。风沙打磨出的蜜色肌肤泛着釉彩般的光泽,垂鬟分肖髻上的金蝶钗将坠未坠——这劳什子比北狄人的铁蒺藜还难缠。
"要进便进!"我抓起胭脂盒砸向帐帘。
司图青踉跄跌进来,玄色劲装还凝着晨露。少年将军挺拔的身形骤然僵住,高马尾发梢的水珠"啪嗒"滴在铜镜上,碎成我眼底晃动的星光。
"丑死了是不是?"我抓起珠花掷去,累丝金蝶钗顺势滑落。他鬼使神差地接住钗子,指腹擦过鎏金蝶翼,沾了抹我唇上的胭脂。那抹红在他古铜色指尖妖冶得刺目,像雪地落梅,又似心头溅血。
营帐外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惊破寂静。老王叔的胡子翘成弯弓,几个新兵蛋子憋笑憋出鹅叫。司图青耳尖红得滴血,转身同手同脚往外逃,蹀躞带却被我赤足踩住。
"昨儿不是说要破我的柳叶剑?"我拽着金线流苏挑眉,桃粉裙裾扫过地上沙尘。
少年突然旋身,星眸掠过我唇上嫣红:"女为悦己者容——"他尾音打着旋儿,指尖金蝶钗转出残影,"莫阿潼,你不会..."
铜镜破空而至的刹那,这厮已窜出三丈开外。我拎着裙摆疾追,轻纱扫过兵器架,惊得长矛叮当乱颤。莹姨的药罐"哐当"翻倒,向来温柔的将军夫人竟破音高喊:"心儿!快来看你闺女!"
娘亲冲出来时半幅铠甲还挂在肩上,待看清我模样,凤眸倏地亮若星辰:"我的潼潼!"她指尖金甲抚过我鬓角,转头冲莹姨挑眉:我就说我的闺女定然容色万千!
司大将军却眯眼望向箭垛——司图青正扒着砖缝偷窥。老将军蒲扇大手凌空一指:"小兔崽子!又招我们潼潼!"
少年磨蹭着挪来,玄铁护颈都遮不住涨红的脖颈。莹姨突然"咦"了一声,从他后领拈出半片胭脂。军营爆发的哄笑惊得战马嘶鸣,司大将军笑得直拍大腿:"好小子!比你爹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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