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怀孕封妃

吐了清河王玄清一身，可把众人吓了一跳，小厦子着急忙慌的打发人去请随行的太医。

清河王玄清半拥着颜若坐下休息，半跪在颜若身侧焦急的问她如何。一群宫女围上前为颜若抚背拭嘴，默默隔开了颜若和清河王玄清的距离。

手中宫扇搁置一旁，颜若虽然胃里没什么可呕吐的东西，为了不那么尴尬势欲呕并没有看着清河王玄清，用了温水漱口后，羞愧不已道：“妾身近几日脾胃都并不好，来时晕马车反胃不适，才这么贸然实在冒犯了王爷，失礼了。改日、不，等下回去妾身就还几匹缎子赔偿，请王爷不要拒绝。得福，快带六王去更衣吧。”

清河王玄清得以看清颜若美如朝露的容颜，更是被那种身上那种澄净坚定的气质所吸引，一直默默注视。沉浸在纯粹欣赏中的清河王玄清听颜若这样说，他一愣，眼中有几分局促道：“本王还不缺几身衣裳，昭仪不必赔。等下娘娘还要就医，本王留在这儿也不方便，还是先回避了。”

颜若自觉丢脸，头也不抬，只以轻松的语气道：“妾谢六王体谅。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这是宴饮之地，王爷不必为了妾退避。王爷先下去换了干净的衣衫回来，皇上也该到了。妾身不是，王爷大可以跟皇上告状，还躲着皇上不成？”

“昭仪说笑了，这些小事不足挂齿，何必还要拿到皇上那里说嘴呢。”清河王玄清淡淡笑道。

头顶有轻柔的目光拂过，如果颜若抬头，即可看到少年琥珀眼睛里闪动的柔软。

可惜颜若没看到，其他的宫人注意力也都放在颜若身上。

清河王玄清的随从出来前是准备好替换的干净的衣衫，早在清河王玄清被吐了一身时就让另一人取来。两人一直等候王爷去偏殿更衣，可是王爷陪着朱昭仪说话，也顾不上更衣的事。

随从忍不住低声提醒清河王玄清：“王爷，替换的衣裳奴才取来了，咱们去后偏殿更衣吧。”

颜若维持着表面的客套，也道：“是呢，王爷先去更衣吧。”

清河王玄清这才转身远离。

一位太医被从皇上的随行队伍中求过来，对面坐着拿了脉枕让颜若放手上去替颜若把脉。仔细把了一阵，神色有些惊疑，却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半晌又稍显急切道：“昭仪娘娘，请您换另一只手来。”

颜若能理解太医的急切，诊出嫔妃有喜可以受上赏。恰巧颜若她也真的有着身孕。太医院的惯例，谁诊出来谁受赏，太医可不得认真去确诊。

太医起身含笑道：“恭喜娘娘，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小厦子喜得不行，连道两声贺，拔腿跑去和皇上玄凌报喜。

过了一阵子儿，皇上玄凌的御驾辉辉赫赫的扬旗回来，策马扬鞭之间已经到了观武台下。

颜若见皇上玄凌来了，忙换了欢喜的神色起身迎驾。

颜若望住皇上玄凌，笑容羞涩而柔和，静静道：“皇上，太医说臣妾有身孕了，您说这是不是一件喜事？”

皇上玄凌膝下目前只有一个大皇子予漓，宫里嫔妃有孕对他而言就是喜事，不然也不会乍然听闻小厦子回禀的消息，就猎也不打了，带着容华慕容世兰匆匆赶了回来。

皇上玄凌大喜过望，拉着颜若的双手急切道：“是喜事呢，已经几个月了？”

颜若目光殷切，专注讨好皇上玄凌，抚着平坦的腰部回答道：“快两个月了。臣妾真不敢相信，这么平坦的肚子里居然就有了孩子。”

皇上玄凌高兴不已，扬声道：“极好，昭仪有孕，所有伺候的人都赏！”

慕容世兰虽然被扰了和皇上玄凌单独在一起的狩猎不是很高兴，但皇上玄凌高兴，她装也能装出笑脸，亦是勉强着俯身：“皇上膝下只一个大皇子，如今欣嫔和朱昭仪怀上了，皇上将要再添子女，臣妾恭喜皇上！恭喜昭仪！”

皇上玄凌目光热切的看着被太医、宫女围着的颜若，准确说是在看着颜若的腹部，脱口而唤道：“颜若，你有了身孕，朕立刻命内务府给你准备封妃的事宜。先封妃，待来日诞下皇嗣，若是皇子，朕就封你为贵妃，若是帝姬，朕加封你为从一品夫人！”

颜若曝出怀孕也没想过这么快升职，但她欣喜晋升也深感担忧，她怕后宫嫔妃会嫉妒自己作出加害的行径，忙推辞道：“皇上，臣妾入宫即是从二品昭仪，已然深受皇恩，为皇上开枝散叶是分内之责。如今入秋，赫赫水草枯竭，总是南下掠夺边境。臣妾怀孕只是小事，与其铺张浪费为臣妾操办晋位，不如将国库花在有用的地方。待臣妾平安生育，皇上再行晋封，喜上加喜可好？”

皇上玄凌十分感动，抚掌而笑道：“好，朕的朱昭仪端方贤良，一心为国为民为朕考虑。其实不必，依照祖制后妃有孕都是要进封一级，进为正二品妃是你该得的。若是不为你晋封，只怕六宫里议论，不知你对朕的良苦用心，轻视了你去，如何还能让你好好安胎？朕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这样，朕先让内务府好好拟了封号，等入了冬战事告一段落，你也胎气稳固，朕再给你进为妃位，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册封礼。”说罢，又停一停，严肃道：“不许再推辞，朕现在名分上已经是委屈你了，更不能委屈你和腹中孩子，从现在起到封妃，你的用度一律按着妃位取用。”

这样喜庆的氛围和悄悄回到殿上的清河王玄清格格不入，他站在殿门口，隔着许多人痴痴的望了颜若一眼，眼风绵绵的在颜若面上拂过。

但颜若当然感觉到了，不过皇上在前，强行抑制住要转头去探寻的目光。

颜若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未来只会属于皇上玄凌，嫔妃在宫里除了依靠家族、子嗣，就只有皇上的宠爱。

颜若当着皇上的面并没有在意清河王玄清，甚至没有分一点注意给皇上身后那些亲贵王爷。

还是岐山王玄洵带着身侧美人不慌不忙的上来，遇见换了一身云白色绣墨竹纹单衫的清河王玄清，奇道：“老六，你怎么不进去？”

清河王玄清换了如常的闲散神色，答他：“大王兄，刚才皇上的朱昭仪诊出了身孕，现在殿中正热闹着。清这时进去，或许不太合适。”

岐山王玄洵挠挠金冠，不解道：“有啥不合适的？皇上的嫔妃有喜，上去贺喜啊。老六，你这真是书读多了，净整些虚礼。”说罢便上前恭喜皇上道：“皇上，恭喜您，嫔妃有孕，来年臣又可以添皇侄了！”

清河王玄清便也向皇上玄凌道贺：“恭喜皇兄，恭喜昭仪。这喜事也该让母后知晓，母后知道昭仪有孕也可开怀了。皇兄，不如让臣弟回宫告知母后。”

皇上玄凌含笑颔首，也不强留清河王玄清，玩味道：“老六有心了，那便由你回宫告知母后。”

颜若掩面道：“请六王回宫时也顺便替臣妾问候太后，改日必有礼物致谢。”

那日后续，观武台又举行了庆贺颜若有喜的贺席小小的庆祝一回；回到太平行宫的第二日，皇后宜修自然而然的广邀嫔妃攒了一个家宴，特地为颜若庆祝。连着两日应酬宴席，颜若不免有些乏累，等想起还有赔偿那日吐在清河王玄清身上的衣服时，已经是第三日了。

难得喜欢的人没有一丝属于自己的希望，颜若无法强求，只能心怀遗憾的开了库房，按照自己的喜欢选几匹适合他又符合他身份的银白湖蓝等上好的夏锦宫缎，让宫女打包好了送去清河王府。

午睡到下午起来，颜若穿着银紫色团花连珠纹坦领寝衣由着花月挽起了一个简单的圆髻，换过了家常衣服在西暖阁里站着，拨着高几上吊兰的修长的叶片。

胭脂打了珠帘进来，叫出了闺阁时的旧称笑道：“小姐，您看谁来了？”

能让胭脂唤她闺阁时称呼的不过只有皇后和太后。来人是谁很清楚了，颜若拢了拢披在身上的玫瑰紫鹤衔瑞花外裳，提着柔绢曳地长裙，足蹬软底绣花云头履出来，对着来人屈膝道：“姐、皇后娘娘金安，天热，娘娘请进来说话。”

皇后宜修扶着剪秋的手放开，前去颜若的手，温和笑道：“都是自己人，直接唤姐姐也是无妨的。”拉着颜若坐于八仙桌旁。

颜若扶了扶发上簪的一朵粉瓣通草月季花，转首道：“你先下去歇着，让花月捧两盏玫瑰杏仁酪进来伺候。”

胭脂恭顺地垂下眼睑，答应着出去。

片刻后，花月笑着端过红木小漆盘，将两盏玫瑰杏仁酪摆到颜若和皇后宜修面前，笑道：“皇后娘娘请用。”

颜若抿了一口杏仁酪，闻言只道：“我这宫女是很好的，多谢姐姐安排她给我。”

皇后宜修听了微微一笑，转了眸子低低道：“那你觉得金素怎么样，她是太后命竹息调教好的，自家人不用客气。”

颜若猛地一惊，掩饰着笑道：“她才是太后的人？姐姐不说，我还以为是朱火。”

“嗐，傻妹妹，你以为朱火真的姓朱么。不过，”皇后宜修拢一拢腕上澄澄的玉镯，对颜若道：“若若你也别太担心，衍庆宫的宫女都是姐姐和太后特意考察过家世的，都是正常家庭，有家有口的宫人负担着家里，不会轻易背叛，绝对是你可信任的。你且好好养胎，若能平安诞下皇子帝姬，为天家绵延子嗣，皇上不会薄待你的。”

颜若道：“还说呢，在明苑那会儿曝出怀孕，皇上说想我封我为妃位，我看慕容世兰那眼神虎视眈眈，这还是和我关系好的都这样，关系平平的更怕她们不怀好意，索性推辞封妃，博个一时安生。皇上就说先给我妃位的待遇，等冬天封妃。欣嫔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前些天不是她怀孕，很让皇上高兴么，我和她前后脚怀孕，赶趟似的怀。怕不止皇上高兴，应该很多嫔妃会羡慕到睡不着吧。”

皇后宜修道：“才觉得你长进了，怎么一下感觉你还是傻傻的？别把宫里的嫔妃想的太好了。”

“姐姐，会羡慕不是人之常情么？”

“人之常情有很多种。羡慕的反面是嫉妒，入情入理的反面是不近人情。宫里不是没有羡慕怀孕的嫔妃，可更多的嫔妃是不希望你过的好的。”

“姐姐，如果很多嫔妃都不希望别人在宫里过的好，那是不是她们自己过得不好，然后就怨天尤人？”

颜若话音刚落，突然淑景苑外有细碎整齐的脚步声，颜若宜修齐齐向外张望。

“出什么事了？”

绘春匆匆掀了帘子进来，福了一福道：“皇后娘娘，昭仪娘娘，陆婕妤听说昭仪享了妃例，不甘哭诉着去向皇上请求升位份，皇上暂时没允。不过皇上不堪其扰，已经打算晋陆婕妤为从二品九嫔之一了。李公公刚才过来说皇上请皇后娘娘上心，在九嫔之中选一个位份给陆婕妤。”

皇后宜修一怔，眼眸一转，问道：“哦？”

绘春道：“陆婕妤一直等着她晋升的圣旨，听说昭仪怀孕就能封妃极不高兴。不过她不高兴也没有用，现在内务府给昭仪拟的册封妃位封号用的吉祥字已经选好，内务府管事已经到光风霁月殿回禀了，请皇后娘娘回去过目。”

这两个消息一前一后的递到宜修面前，宜修不由得冷笑一声。皇上什么性子，皇后宜修心中有数。皇上心里有一杆称。宫中妃嫔的家世容貌品性都和宠爱那个称砣息息相关。

陆婕妤不算得宠，原本一个贵嫔之位是看在她父亲的政绩才升的，好不容易有了主位的位份，居然还去跟皇上哭闹。这下真不用担心了，陆婕妤自己都把自己的路堵死了。皇上玄凌这个性子啊，他认为该给的他会给，但他不喜欢嫔妃自己伸手要。虽然可能是皇上不上心自己忘了要下旨晋升陆婕妤，但现在陆婕妤闹得难堪，皇上玄凌只会想着陆婕妤贪心不足，人品不堪，以后有的陆婕妤寂寞宫廷的日子了。等孩子生下来再给她好好晋一晋位份，一时才没有晋位，但她怀孕时的嘉赏也是照着妃位份例翻倍的。没想到没过几天又想要位份了。

皇后宜修抿一抿嘴道：“陆婕妤这样，真是有勇有谋，倒省了本宫收拾她的功夫。”

剪秋在旁跟着笑，附和道：“这下满宫都该知道，陆婕妤是很上进的性子。”

“所以本宫会好好给她挑个位份，才不负皇上信任。”皇后宜修扶着剪秋的手起身，摆了摆手道：“若若，无需起身相送了，龙胎未满三个月，正是不安稳的时候，你好好修养，素日饮食都让太医看过，安胎药也要按时喝。”

颜若吁一口气，抚着肚子道：“知道了。不过安胎药苦的倒胃口，让太医琢磨些药膳食谱，效果应该差不多吧？”

皇后宜修笑道：“可行的。趁着没怎么害喜，好好补补身子。不过说起来，欣嫔都三个月了也不害喜，她也是命好了。我以前怀皇长子，反胃的什么都用不下......不该提的，是姐姐失言了。”

“有什么不能提的。姐姐，从前在府里，陶氏认为咱们的娘亲死得晦气，可那是她的错吗？娘亲不想好好的活下来吗？娘亲身后事简单，姐姐也念念不忘，而后有姐姐一力促成，娘亲才能追封国夫人，享死后哀荣。姐姐有对娘亲这份心意，那么对小外甥应该只多不少。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三妻四妾，姐姐为他生的小外甥，我腹中的孩子，也不过是他的孩子之一，他以后会有很多孩子。夭折的孩子，皇上想起来最多不过一句叹息。姐姐，你记得，我记得，小外甥直到现在都没有名字，不能这么过去。如果没人念着，我那小外甥就真的没有活过的痕迹了。姐姐找时间，总要谋算着给这孩子一份祭祀。”

皇后宜修一瞬间的泪目，含悲笑道：“皇上有了长姐，就没期盼着本宫的皇长子好好的。而且长姐难产的那个孩子，皇上都因为他害死长姐不曾原谅，又怎么会惦记皇长子，不必做无用功，顾好你自己。”

颜若知道宜修不赞成她拿皇长子说事，只按捺住了心思道：“姐姐，总之我们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姐妹相伴数年，在宫里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你的孩子是我的亲人，我永远不会害你的。”

作者：颜若是宜修最后的温柔，算是内心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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