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缓缓前移,新年将至,皇后宜修忙于操持除夕宫宴,手中大小事宜千头万绪,事事力求谨慎小心,忙得焦头烂额。中秋那时确有身孕的三个孕妇,欣嫔将近八个月,颜若七个月,李修仪六个月,都是大腹便便的孕妇,收到优待被皇后宜修免了晨昏定省。
除夕那一日,至黄昏时分,设在重华殿的宫宴便花团锦簇办起来。热场的百戏种类多样,角抵戏、找鼎、寻橦、吞刀、吐火、狮豹、掉刀、蛮牌、神鬼、杂剧等各种杂技幻术引得素日养在深宫的嫔妃宫女们欢笑不迭。俳优调琴吹笙,乐伎闻歌起舞,笙簧琴瑟之声悠扬不绝。
整日无趣的待在宫中,为保胎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见到这些娱乐节目,颜若怀抱剔丝珐琅手炉看的津津有味。再好看有趣的表演,坐久了也会累。颜若端坐着有些腰酸,略略倾斜了身子,环顾四周时无意看到了清河王玄清。
这一次,三位有孕的嫔妃被排在第一席,方便皇上玄凌关心问候。颜若坐席靠近帝后,一眼就能看到亲贵王爷那边的坐席。不过颜若刚才一心在表演上,不知道清河王玄清是什么时候来的。毕竟一直到开宴,也没能见到清河王玄清,听说他在宫宴上是迟到早退的惯犯,太后和皇上玄凌都习惯了。
几个月不见,颜若遥遥对上清河王玄清他投注过来的关切目光,心思恍惚不定。她喜欢清河王玄清的脸,但道德约束着颜若不应该如此高兴着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对自己的瞩目。
对视只是巧合,不要在意,不要深思......颜若缓缓看了清河王玄清一眼,便又转过了脸,浅浅含笑向皇后宜修祝酒。
皇后宜修轻轻啜饮着杯中的葡萄美酒,目光有意无意停驻在来给皇上祝酒的华容华慕容世兰,鲜艳的茜红团花纹织金宫装那么亮眼,把皇上的注意全吸引去了。
其实宫宴之上,一众妃嫔自然是卯足了斗艳之心,个个打扮得如三春盛放的花朵,唯恐落了人后头。宫妃们的身上大都是的宫装,连那些位份低微的宫嫔亦穿着掐金钱的锦衣,放眼望去尽是金闪银烁,兼之环佩珠玉的光芒闪耀辉映,在这歌舞升平的浮华璀璨景象里,美人是最显眼的点缀。
皇上玄凌最喜与容貌美丽的嫔妃,身为他的皇后宜修知道自己的姿色平庸,在长姐之后想要博取皇上的怜爱极为困难,失宠无宠的哀伤寥落近在眼前,皇后宜修只能保持沉静稳妥,撑着笑容。华灯灿耀如星,万千华彩中端坐于上的皇后只能身着正红凤穿牡丹广袖宫装,气度端庄稳重。如此繁华之夜,容不下谁的哀伤。
宫宴结束后嫔妃依次散去,皇上玄凌独宿于仪元殿中,明日初一,等待他的是繁琐的祭天之礼和阖宫拜见太后的礼仪。除夕夜不许有后妃侍寝,然而新年过去后的三日,皇上玄凌夜夜宿在宓秀宫中,让本就炙手可热的华容华慕容世兰一跃成为紫奥城中最令人瞩目的妃子。
新年过了几日,章太医带给颜若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荣妃娘娘腹中的小皇子多半会有位弟弟一同长大。”
不愿意听到的事还是发生了,颜若胸口几度起伏,到底把怒气压抑了下,只以淡然的口吻向章太医道:“嗯,章太医有心了,赏!”
在章太医迟疑不定的目光中,颜若并没有叫章太医做什么,只是好生送了章太医出去。
章太医出去后,颜若垂眸忧虑,“李修仪经常去通明殿祈福是不是?”
胭脂沉吟道:“娘娘是想?”
“雪天路滑,李修仪不当心摔倒可就麻烦了,更何况她一直喝着生子秘方,这宫外的东西是好是坏可难说。”
胭脂道:“奴婢明白。”
乾元十年正月十三,听闻李修仪小产消息的时候,颜若刚到太后的颐宁宫请安。
连着几日雨雪霏霏,地湿难行,皇后宜修体恤嫔妃这个时候出门请安可能会滑倒摔伤,便嘱咐免了这几日的晨昏定省,各自在宫中避寒。
出门不便的时候,颜若卸去月白八达晕织锦披风,只着一袭紫貂皮为里的雪青绣浅彩水仙纹宫装入内。
太后坐于殿中刚喝完药,见了颜若来,笑道:“接连下了好几场雪,雪后路滑,你怎么不在宫里养着,跑来哀家这里了?”
颜若上前向太后福了一福,“太后别嫌弃臣妾,臣妾一个人待在宫里闷得慌,看着太后您老人家送来的几个姑姑埋头做小衣服,突然就想来您这儿了。”
“肚子这么大,别整那些虚礼了,来哀家身边坐下,陪哀家说说话就是你的孝心了。”太后看着颜若隆起的肚子,怀着希望道:“就要七个月了吧,这么算来,最迟明年三月初就是你的产期了。一切可都安好?”
颜若抚了抚肚子回道:“除了害喜时折腾了两个月,总还是顺当的。都是宜修姐姐一直护着臣妾。”
太后笑吟吟道:“那就好,宜修、柔则的孩子都没能留住,哀家现在就希望你能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
颜若低低道:“臣妾也这么想,无论是皇子还是帝姬,只要健康就好了。”
“就该这么想。皇帝以前不在乎子嗣,现在年纪上来懂事了,才发觉子嗣不丰的弊处。孩子不拘男女,他都会喜欢的。自然,宜修和柔则生的都是皇子,要是你能一举得男,皇子生母的身份自然更贵重,当然小帝姬也很好。女儿就像是小袄,贴娘的心。哀家就是先有了真宁才有了皇帝的,那时候儿女双全,宫里谁不说哀家是天赐的福气。”太后对着颜若少有疾言厉色,多数时候都是一个慈爱而温和的老人,平和的闲话几句。
聊着家常,忽然外头一阵响乱。
太后这儿的宫人规矩一丝不错,难得听见从外头进来的宫人捧着东西忙乱的脚步声。
颜若听到外面的动静停了嘴,太后一个眼色,竹息便出了殿门,隐隐约约能听见竹息低声训斥:“出了什么事儿?让你们这般沉不住气,素日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
陆续有几个宫人轻声回话,不多时,竹息轻手轻脚的打了帘子走进来
太后头也不回:“什么事?”
竹息尽量使声音平缓,但还是止不住一丝颤抖:“不好了,李修仪小产了!”
太后深深合眼呼吸,静了片刻,目光锐利的睁眼道:“怎么回事?李修仪身边的人怎么伺候的?”
“奴婢听去领份例的春貌她们说,经过翠微宫时乱糟糟的,一问方知翠微宫的主位李修仪出门祈福时不慎摔倒,她的宫人立刻抬了她回宫服用安胎药,结果服药后李修仪还是腹痛。太医到时就不好了,只能开催产药。现下,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去翠微宫了。”
“才六个多月的胎儿催产?”颜若睁大了双眼,转眸,正对上太后关怀而悲悯的目光。
“太医是为了保住李修仪性命才迫不得已开催产药催生,个中详情太过残忍,荣妃娘娘有身子听不得这些。”竹息摇摇头。
“哎,可惜了。”太后以手抚额,轻声道:“阿若,你先回去好好养着。竹语,你收拾东西去衍庆宫,看顾阿若的饮食起居,仔细看顾着衍庆宫。李修仪已经发生了这种事,哀家不希望宫里再出现了。”竹语领命称是。
颜若轻咳一声,小心扶着腹部起身告退:“是,臣妾先行回去。竹语姑姑的屋子安置在臣妾掌事宫女质明处可以么?”
太后摆摆手,“这点小事,你自己看着安排即可。”
披上披风踏出殿门,迎面而来的寒风扑面,身后的殿门合上前还传出太后轻缓的好意:“竹息,你去内务府多找几个妥当的人,好好照顾李修仪。”
坐在围灰鼠皮的暖轿里,颜若看新染成深红的指甲,尽力压制住心底那一丝愧疚感。
可怜那个六个月大的孩子,应该已经成形了吧。谁让你在李修仪腹中呈现的脉象八成是个男胎呢,抱歉,我一早就定了心思,没有任何人能在我前头生下皇子。所以为了我腹中的孩子,麻烦你们母子让让路。
从太后宫里回到自己宫,还是自己的殿中待着舒服,笼着暖炉,地龙皆烧了起来,炭盆里红箩炭偶然发出轻轻的“哔剥”碎声,。颜若解了月白八达晕织锦披风,就小心扶着肚子坐在炕榻上道:“快让人出去打听打听,李修仪那里怎么回事?”
李得福亲自出去走动,回来时已是晦晚的天色,他陪侍在颜若身边,圆润憨厚的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娘娘放心,无论谁去查,都是李修仪不小心踩到没打扫干净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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